書房內(nèi)茶香繚繞。
爺倆坐在窗邊,一邊吹著夜風(fēng),一邊煮茶品茗。
房贏低下頭,開口向老爹道歉:“爹,瞞著您一去兩年,您肯定生氣了吧?”
“生氣?呵呵,這有甚?”
房玄齡神色平淡的說:“秘密,之所以成為秘密,便是越少的知道越好……你這次平邊,事關(guān)重大,保密做的好些也是應(yīng)該的?!?
“嘿嘿!您這么說,我就放心了?!狈口A端起茶杯吃了口茶,抬頭問道:“侯君集是怎么回事?”
房玄齡煮茶的動作頓了頓:“你是想問,老夫親自出手,他為何還會被放出來?”
房贏點點頭:“我真的很好奇,侯君集到底做了什么,竟讓陛下如此偏袒他?!?
“呵呵,他還能做什么,無非就是那件事——玄武門之變!”
房贏一聽這話,瞬間來了精神,趕緊舔著臉笑道:
“爹,跟我說說唄……”
房玄齡搭眼看了他一眼:“好吧,你也長大了,這些前塵往事,也該讓你知道知道了。”
“嗯嗯,快說快說!”
房贏往前湊了湊,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
玄武門之變啊!
千年來,此事一直被人為的掩蓋,沒人知道那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現(xiàn)如今,這層神秘面紗就要被揭去,這怎能不讓房贏欣喜若狂。
沒有任何征兆。
房玄齡直接開口了。
他沒有陳述經(jīng)過,而是問房贏:“關(guān)于當(dāng)年那場事件,你知道陛下準(zhǔn)備了幾路人馬嗎?”
房贏想了想:“至少四路。”
“好吧,就暫定四路。”房玄齡問:“你覺得是那四路?”
....啊啊!是我問你,還是你問我?房贏心里吐槽,嘴里卻老老實實的說:
“第一路,陛下親自帶人,走玄武門,斬殺了隱太子和前齊王?!?
“第二路,秦瓊秦公爺,率領(lǐng)七百玄甲軍主力,阻擋薛萬徹帶來的的兩千東宮長林衛(wèi)?!?
“第三路,時任雍州長史高士廉,帶領(lǐng)一支被臨時武裝起來的囚徒隊伍,在芳林門外埋伏,防止太子軍攻入秦王府的弘義宮。”
“第四路,也是退路,陜東道大行臺溫大雅,在山東負(fù)責(zé)接應(yīng),萬一策變失敗,秦王便能全身而退,與朝廷分江而治?!?
聽自己的好大兒說完。
房玄齡輕撫胡須,點了點頭:
“嗯,不錯,不錯…能想到這些,證明你是真的用心想過的....不過你還忽略了一點?!?
房贏瞪大眼睛:“哪里疏漏了?”
“太上皇!”
房玄齡的眼神變得深邃,看著房贏說道:
“事變發(fā)生時,他在做什么?”
“在北海池泛舟……”
“那一日,太子的長林衛(wèi)、齊王的府兵與秦王兵馬殺得難解難分?!?
“而玄武門離北海僅三里之遙!”
“這么近的距離,二千多號人的廝殺,太上皇可能聽不到嗎?”
“嘶——”
房贏倒吸一口冷氣,將聲音壓低問:
“您是說,太上皇當(dāng)時被劫持了?”
“你以為呢?”房玄齡淡淡說道:“事變發(fā)生之前,侯君集便帶人率先趕去了甘露殿,并控制了高祖……”
“等等,甘露殿?”
房贏腦筋極速運轉(zhuǎn),迫不及待的問:“不是臨湖殿嗎?”
“那是后來,轉(zhuǎn)移到了臨湖殿?!?
房玄齡解釋道:“如果你認(rèn)真看過,杜君綽和鄭仁泰的墓志銘,會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隱晦了指出了這一切……”
說著,房玄齡停頓了下,然后又透出一個細(xì)節(jié):
“實際上,侯君集做完這一切,又奔赴了第二個戰(zhàn)場……兩儀殿?!?
“當(dāng)時天色剛剛擦亮?!?
“宰相們到兩儀殿議事,沒做任何掙扎就被控制了,也被送往臨湖殿與高祖團(tuán)聚?!?
“再然后……”
“你在百騎司當(dāng)過值,自然知道,皇宮內(nèi)建筑林立,每一座宮殿都會有相應(yīng)的執(zhí)勤士兵?!?
“也就是說,臨湖殿四周有大批宿衛(wèi)兵馬?!?
“如果事情敗露,便會有源源不斷的宿衛(wèi)趕來救駕…所以,侯君集便將高祖和大臣們,一同虜?shù)搅舜稀?
“竟是這樣?!”
房贏呆了呆,這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侯君集那老小子那么狂,感情是打響了玄武門之變的第一槍……如果沒有他率先出手,后面的一切奮斗將毫無意義!
就在這時。
房贏忽然想到了什么,低呼一聲:
“不對???”
“既然挾持了太上皇,讓他直接傳旨禪讓不得了?為何還要伏殺李建成和李元吉?”
“天真!”
房玄齡淡淡說了一句,解釋道:
“控制了高祖,便等于贏了玄武門之變....這種想法是錯誤的?!?
“首先你要知道,高祖皇帝,沒有外面盛傳的那樣不堪,他不可能束手待斃!”
“其次,他不配合,禪讓就不可能進(jìn)行?!?
“因為朝廷不是皇帝的一堂,他說什么就是什么…詔書的頒布程序很復(fù)雜,涉及很多衙門和官員…很多大臣確實支持秦王,可并不代表,他們會同意秦王對高祖動粗?!?
“所以,只要李建成和李元吉還活著,高祖就不可能屈服?!?
“必須殺了建成,才能斬斷高祖的幻想!”
聽著老爹殺氣騰騰的話。
房贏頓時感到頭皮發(fā)麻,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太兇殘了,老爹這幫人,平時一個個看著彬彬有禮,其實干起事來心狠手辣,兇殘無比。
同時他也深刻的理解,侯君集為什么那么難殺!
....勞山之上,區(qū)區(qū)路虎之女都能給大家上一課,更何況是參加過玄武門的侯君集?
那是真正的扶龍之功!
別說是律法了,當(dāng)初他與房贏沖突,曾帶著親兵,馬踏長安街,現(xiàn)在想想簡直像玩兒一樣。
又好似開著大奔進(jìn)顧宮。
你認(rèn)為珍貴的文務(wù),人家車輪子已經(jīng)壓上去了。
就好比你放不下的那個人,現(xiàn)在別人已經(jīng)放進(jìn)去了,你含淚在思念的人她,現(xiàn)在正在含著別人,你在夜里留著淚水,她可能正在床上流著汗水。
這世上總有很多無奈。
越是了解,便越是心驚。
同時也會感到深深的無奈。
房贏嘆了口氣,道:“看來沒別的法子了,只能等侯君集自己作死了……”
“哦?”房玄齡審視的看著自家二郎:“我怎么感覺,你好像又在搞陰謀詭計?”
“不是,爹您怎么能這么形容自己的好大兒?!狈口A不滿的抱怨了一句,隨即壓低聲音:
“別怪我沒提醒您,您做好思想準(zhǔn)備,太子……快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