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開玩笑還行,我可不敢跟先祖?zhèn)冮_玩笑。"李牧休淡淡道。長眉老者微微皺眉,心想確實(shí)如此,二哥雖然平日不著邊際,但在這宗祠里卻素來規(guī)矩的很。他問道："莫非這孩子顯小,可有九歲""八歲。""八歲！"長眉老者一愣,眼眸中浮現(xiàn)出陣陣波瀾："你是說他八歲就周天圓滿了么""沒錯。"李牧休淡淡說完,旋即便走到金色神像前的莆田處,跪拜下來。"昊兒過來。"叩首三次后,他跪著輕聲喚道。李昊立刻走到他身邊。"跪下,給祖先們磕頭。"李昊依照做,跪在莆田上給所有牌位依次叩首。李牧休抬頭輕聲道："后輩子孫李牧休,今日帶小輩過來,聆聽先祖?zhèn)兘陶d,請諸位先祖賜予傳承！"話落,上方的諸多牌位似乎都微微震動起來。李昊叩首完,抬頭望去,就看到各個牌位前竟有一道道虛影浮現(xiàn),端坐于虛空中,這些身影有些儒服白袍,有的身披重甲,還有的身體殘缺半邊,只用一面戰(zhàn)旗裹挾。顯然,這些都是李家的列祖列宗。"嘖,居然又是一個好苗子。""周天境圓滿,骨相尚幼,才八歲出頭,比起二十年前的那個小家伙,還要厲害三分吶！""沒想到我李家近百年的氣運(yùn),竟如此昌隆,倒是要告誡那些小家伙,不要因此驕狂,否則那孩子就是教訓(xùn)。"諸多虛影先祖輕語交談,各抒己見。李昊在進(jìn)入宗祠時,就將萬象屬性暫時收起了,雖然不知道這些先祖英魂們能不能無視萬象的隱蔽效果,但還是不要節(jié)外生枝的好。"這孩子資質(zhì)聰慧,我就不摻和了,你們給吧。""這資質(zhì),也只有先祖跟你們幾位能賜予了。"交流一會兒,不少先祖虛影逐漸又黯淡了下去,回歸到牌位中,只留下四道虛影仍懸浮在牌位上,他們只是靜靜打量李昊,沒有語。"我……"其中一道持槍的虛影剛要開口,陡然間,諸多牌位正中的金身神像換發(fā)出光芒,宛如復(fù)活了過來。其他幾道虛影不禁看去,旋即微微低頭欠身。而其他諸多牌位,也是微微震動,傳出幾乎統(tǒng)一的聲音："拜見先祖。"金身神像前,一道身材挺拔,兩肩寬闊的中年男子虛影端坐,相較于其他虛影,他的身影似乎更為凝實(shí)。其面目模樣,跟金身神像一般無二。"若能遵守我的心誓,你將得到我的傳承。"中年男子俯視著李昊,面色溫和平靜,波瀾不驚。李昊能感覺到身邊的老爺子身體微微發(fā)顫,似是頗為激動,同時也認(rèn)出了這道虛影,就是李家初代先祖,李天元！"拜見先祖！"李牧休老爺子低頭叩首。李昊也立刻緊隨其后,有樣學(xué)樣。"吾當(dāng)年隨大禹先皇出征,征戰(zhàn)東煌八荒,降服無數(shù)妖物和部落,曾對先帝立下兩道心誓,為我李家延續(xù)了千年榮光。"先祖李天元的英魂徐徐說道："這第一條心誓,便是李家之人,當(dāng)誓死庇護(hù)李家,生死與共！""第二條心誓,就是誓死捍衛(wèi)大禹王朝,與大禹生死同舟！""你,可否能辦到"說完,李天元凝視著下方的李昊。李昊微怔,誓死庇護(hù)李家這李家指的是某些人,還是所有人宗祠內(nèi)寂靜無聲,所有的目光,似乎都凝聚在那道孩童身上,等待著他的開口。沉寂了半晌,李昊才低聲道："先祖,恕晚輩愚鈍,有所不解。""說。"李天元的英魂神色平靜。"庇護(hù)李家,是指所有人,包括宗室分支嗎"李昊小心翼翼問道："這庇護(hù)指的是保護(hù),還是我不能傷害他們""只庇護(hù)嫡系血脈,既然是庇護(hù),伱自然不能傷害,否則將其四肢砍掉,留一口氣,也算得上庇護(hù)了。"李天元說道,顯然這心誓頗為嚴(yán)謹(jǐn)。李昊問道："那……若是家族嫡系有叛徒,或是有人對我圖謀不軌呢""這樣的敗類,你可以將其交給那些沒有進(jìn)入宗祠繼魂的人處置。""但如果這樣的敗類主動攻擊,偷襲我的話,我豈不是只能躲"李昊說道。"得我繼魂者,同境除皇室外,你當(dāng)無敵！"李天元淡漠道："想要避讓,輕而易舉,若是遇到高于你境界的人,你也只需逃命即可,不必妄圖反傷。""那如果他們在我面前死掉,我袖手旁觀呢""你必須出手解救,哪怕是敗類。"李天元說道："但敗類被執(zhí)法時,你可以選擇不在場,便不會破心誓受傷。"李昊想了一下,這倒也算是個辦法。"只是,這樣好像有點(diǎn)不太公平"身為天驕,遇到李家同境,反倒只能躲藏。甚至對方遭難,自己看到了,還得幫忙似乎太不合理了。"別胡說。"旁邊的李牧休臉色微變,立刻低聲對李昊說道。李天元的英魂卻沒有生氣,而是平靜地看了李昊一眼,緩緩道："確實(shí)算不上公平,但你可知為何我會讓有資格入宗祠繼魂的天才,受這樣的委屈,立下這樣的心誓"李家雖有宗祠,有眾多先祖英魂,但并非每個李家子弟都有資格來此繼魂,這些先祖英魂的眼光很高。李昊搖頭："不知。""是延續(xù)。"李天元緩緩道："第一條心誓,是避免家族天才持寵而嬌,罔顧族中普通庸人的性命,甚至是得家族資源騰飛后,脫離家族,肆意騰飛。""因此這種限制,對待天才來說也許算不上公平,但頂多只是受點(diǎn)小委屈,而好處卻是能延續(xù)家族,代代傳承！"李昊思索了下,從先祖的角度來說,倒確實(shí)如此。"而我李家延續(xù)千年不滅,不遭皇室忌憚,是因?yàn)榈诙l心誓！"李天元平靜地道："當(dāng)初隨先帝出征的神將有十二位,如今大禹神將府,卻只有五座,其中兩座,還是這千百年中后來崛起者,曾經(jīng)的那些老伙計(jì)的后代,早已斷代湮滅,剩余者,也都隱姓埋名,不知所蹤。""這兩條心誓,看似是限制,是鎖鏈,實(shí)則都是為了血脈延續(xù)！""否則我李家千年,累世戰(zhàn)功,其人脈、將帥數(shù)量,軍中威望,皇室又怎敢輕易放權(quán),又怎會不用帝王術(shù)削弱殘害"聽到對方的話,李昊怔住了。從這位老祖的角度,確實(shí)是做到了。利大于弊。千年神將,能延續(xù)下來,輕飄飄的一段話,但其難度卻是常人難以想象的。也許皇室正因?yàn)橹?李家最頂尖的天驕會在宗祠繼魂,有這兩條心誓,才讓李家有如今的輝煌。"現(xiàn)在,你已都清楚,可愿立下心誓"李天元平靜為難道。李昊思索不決,仍拿不定主意?？偢杏X這兩條心誓,像是李家的詛咒。雖然延續(xù)千年榮光,但又何嘗不是牢牢禁錮累世的功名,這滿堂的英魂,上代九子戰(zhàn)亡六人,每一代又有幾位是壽終正寢反倒是家族內(nèi)那些普通子弟,倒是大多受到庇護(hù),能安享晚年。天才……在李家似乎來說,反倒是倒霉的存在。因?yàn)榧缟弦獡纹鹫麄€李家！如此一來,還不如尋武廟繼魂,至少落得輕輕松松。李天元似看出李昊的猶豫,眼神中略微露出一絲冷漠,旋即身影漸漸隱沒消散,只留下余音繞堂："這孩子天資難得,但心性不堅(jiān),讓他再考慮考慮吧。"其他的牌位微微震動一下,似在恭送先祖,隨即也全都俱靜下來。李牧休怔了怔,不由得無奈地看向李昊,卻沒在這先祖牌位前多說什么,而是起身深鞠一躬,隨即便帶著李昊走出宗祠。李昊見狀,心底莫名松了口氣,隨著李牧休老爺子走出。臨走前余光不自覺瞥到棋盤,這不怪他,身具棋心,就像當(dāng)初劍無道所說,愛劍者,在一千把兵器中,會第一眼就看到劍。那只是愛的階段,更別說入心了。在一萬樣?xùn)|西里,李昊都能一眼注意到棋盤。"老爺子,黑子七路十三,可贏。"說完,李昊跟著二爺走出了宗祠。外面似是下起小雨,細(xì)雨綿綿。李牧休嘆了口氣,這是垂釣最佳的時刻,湖面融新水,魚妖喜歡出來透氣,但此刻他卻沒什么心情。"你啊,別想太亂,自己再琢磨琢磨吧。"李牧休知道李昊心性貪玩,不愿被束縛,也沒法勸說。孩子太小,難免偶爾會任性。李昊點(diǎn)點(diǎn)頭。老爺子也在宗祠繼魂,可見看似隨意浪蕩,實(shí)則也是心系李家。宗祠內(nèi),長眉老者收回目光,他跟李昊不熟,倒不在意對方怎么想,反正遲早會再來的。目光落回到棋盤上,他手指輕捻,正要執(zhí)子,忽地輕咦一聲。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