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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折了左翼的鶴翼陣,原本圍困的優(yōu)勢,一下子蕩然無存。
“聽我軍令,散為平陣,以拱衛(wèi)防守為主?!笨粗胺降膽?zhàn)事,白凜凝聲下令。
直到現(xiàn)在,他還是沒明白,面前的這位天下布衣,到底是怎么看出陣眼的。
“上將軍,后頭有伏軍殺來!”
“如何會有伏軍?”白凜眼色微驚,一路上,他一直在盤算徐牧的軍隊。
作為蜀州人,他自然明白蠻人山林作戰(zhàn)的可怕。所以,在看到敵軍中的平蠻營之時,他當(dāng)時還松了口氣,以為徐牧并無埋伏。
“上將軍,似、似是蠻人,都提斧拿錘的!”
白凜驚愕不已,轉(zhuǎn)頭張望,發(fā)現(xiàn)刀原兩側(cè)的山林里,有無數(shù)的人影,正往他們的方向殺來。
沒有等靠近,先是一撥林弓拋射,猝不及防的府兵們,有許多被扎死在當(dāng)場。
“中計了?!卑讋C苦笑,立在濕地上的身子,一時變得搖晃起來。
“怪不得了,小侯爺會選他?!?
“這亂世啊,當(dāng)真需要一個人,殺出一條明路?!?
“上將軍,敵軍要反剿了!”
……
破了大陣,徐牧并無絲毫倨傲,依然面色沉穩(wěn)。
帶著身后的僅余六千余人,不斷左右突殺。那些再沒有掩護的游弩,幾乎被射殺大半。
“舉盾!”
“呼!”
“抬竹槍,往前突殺。”
即便白凜已經(jīng)指揮,以拱衛(wèi)防守為主,但白刃戰(zhàn)之下,變陣的速度太慢,根本來不及。
最后六千人的徐將軍,凝成一股利箭,攜著破陣的大勝,一時間士氣如虹,不斷在刀原的平坦地上,左右突殺。
在后伏擊的平蠻營,也配合著徐家軍,不斷拉開距離,牽制住敵軍。
兩萬的府兵,到了現(xiàn)在,死傷得只剩萬余人。
而徐家軍這邊,加上埋伏的平蠻營,原本一萬五左右的人馬,死傷者六七千多。
這一戰(zhàn),算是入蜀中以來,最為慘烈的一次。指揮連弩營的裨將,至少換了三次。
“老將軍,何不放下武器,止戈再談?!绷⒃陉囍校炷聊曢_口。
這原本只是一句鼓士氣的話,讓徐牧始料不及的是,這位白發(fā)蒼蒼的蜀中上將軍,當(dāng)真緩緩下令,讓圍堵的府兵,緩緩讓了開來。
徐牧一時沒明白。
“你且入蜀吧?!卑讋C仰起頭,滿臉嘆息。
“老將軍,這是為何?!?
“那一年小侯爺入蜀,和我說,他身陷朝廷無法動彈,想找一個能當(dāng)大局的人,替他扛旗?!?
“若非是身子年邁,我約莫是要答應(yīng)了?!?
“但我知道,他最后選了你?!?
“小侯爺?shù)难酃猓纹溥h大?!?
白凜老邁的身子,緩緩?fù)笸?。在他的周圍,只剩一萬余的府兵,也沉默地往后退。
“上將軍,我等的奉了蜀中王的王命——”
有個府兵裨將,急急過來怒勸,被白凜一劍梟首。周圍的府兵們,沉默了下,并無任何異動。
“天下不安,世道污濁,若你能仗劍,殺出一片青天——”
“老夫送你最后一程!”
徐牧胸膛燃燒,拱手抱拳。這場戰(zhàn)斗,實則是更像一場考驗。
“我只有一求,讓這最后萬人的蜀中勇士,隨我出走。你入了蜀,他們與我一樣,都是死罪難逃?!?
“好說?!?
這萬人的府兵,精銳無比。若說不心動,肯定是假的。但徐牧明白,這萬人府兵,更像是白凜的死士。
“老將軍要去哪?”
“入蜀州南,那里尚有不少虎蠻部落,殺虎蠻定蜀州。當(dāng)初的懷柔之策,便是無道理。”
徐牧相信,這并非是什么借口,有的人,便如小侯爺一般,這一生,總是堂堂正正。
“老將軍,這些事情,我定會做?!?
“不同。我憋了幾年,若不殺,我吊著一口氣,便無法入棺?!?
徐牧紅了眼睛。他如何不知道,白凜在赴死。他勸不了,也無法勸。
這是一個很復(fù)雜的選擇,為忠還是為義,甚至是戰(zhàn)死的兒,世間本無雙全法。
“有無相隨!”白凜轉(zhuǎn)身往前。
萬余人的府兵,只有千多人往林間跑去,余下的九千人,皆是臉色堅毅,跟在了白凜之后。
“徐牧恭送上將軍!”
“恭送上將軍!”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