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這日天蒙蒙亮的時(shí)候,平兒就又被一陣瑣碎的的動(dòng)靜攪了清夢。
微微支起身子,那懷春貓兒也似的低吟,以及床鋪咯咯吱吱的蕩漾聲,便滿滿的慣了兩耳朵。
又作妖!
平兒暗自在心里啐了一口,情知這動(dòng)靜肯定持續(xù)不了多長時(shí)間,忙悄默聲的穿好衣裳,又兌好了熱水、毛巾預(yù)備著。
果不其然,她這里還沒收拾停當(dāng),就聽里面王熙鳳揚(yáng)聲吩咐道:“平兒、平兒!快去打些水來!”
“來了!”
平兒答應(yīng)一聲,忙端著銅盆與毛巾上前,用臀兒頂開了里間的房門。
一進(jìn)門,就見王熙鳳正支著膀子,把那帷帳往金鉤上掛,雪緞兒似的嬌軀上,只掩著件藕色的蜀繡肚兜,這雙肩展開之際,那上面兩只鴛鴦便脹的肚皮滾圓,似有什么‘了不得’的東西,要破腹而出一般。
“呀~奶奶小心凍著!”
平兒忙上前接替了她,一邊把那帷帳掛在金鉤上,一邊忙勸道:“奶奶要么先躺下,要么就趕緊把衣服穿上,這大冷的天……”
“怕什么?”
王熙鳳卻并不領(lǐng)情,帶著些怨氣道:“就是要這般,才好滅一滅心頭的火氣!”
甭問,方才指定又是被賈璉晾在了‘半截’。
不過這也是她自找的。
打從年后兩人正式和好以來,王熙鳳也不知從哪兒學(xué)來的‘偏方’,每日天不亮就使嬌撒媚的壓榨賈璉一番,好保證他沒有余力去偷腥。
可賈璉這身子骨又不是鐵打的,起初幾日貪個(gè)新鮮快活,還能勉力與她酣戰(zhàn),此后卻是每況愈下,到得如今只能說是虛應(yīng)差事罷了。
眼下聽王熙鳳語帶抱怨,那賈璉卻是咸魚也似的,躺在那里半點(diǎn)語都沒有,反把身上的被子又用力裹了裹。
“哼~”
王熙鳳不滿的冷哼了一聲,在平兒的服侍下簡單收拾好殘局,又梳洗打扮了一番,正詢問今兒小廚房都做了些什么吃的,就聽外面有人壓著嗓子問:“平兒姐、平兒姐,奶奶和二爺可起了?”
“我已經(jīng)起了,有什么事就進(jìn)來說吧?!?
王熙鳳應(yīng)了一聲,便有丫鬟進(jìn)來稟報(bào)道:“奶奶,順天府的孫治中到了,要跟咱們府上商量二姑娘的婚期——老爺昨晚上就沒在家里過夜,故而太太就想請二爺過去作陪,她與那孫大人說話時(shí),也好方便些。”
“孫家二郎來了?!”
賈璉聞,立刻從床上猛地爬了起來,手忙腳亂的扯過衣服,急道:“你們幾個(gè)還愣著干嘛?趕緊過來伺候著??!”
平兒和那小丫鬟就待上前,誰知卻被王熙鳳攔了下來,又吩咐道:“平兒,你去太太那里回話,就說咱們二爺感了風(fēng)寒,實(shí)在不方便過去見客?!?
平兒心下雖然不明白她究竟是什么意思,但還是乖巧的領(lǐng)著丫鬟退了出去。
可賈璉卻不干了,瞪眼道:“你這是什么意思?太太請我……”
“難道請你,你就必須得去?”
王熙鳳嗤笑一聲,走過去在賈璉額頭不輕不重的戳了一指頭,道:“也不想想,‘請期’這么大的事兒,孫家能不提前派人過來說一聲?老爺分明是故意躲起來不見,好讓太太施展些手段——你去了夾在中間,卻不嫌尷尬的慌么?”
賈璉不解:“什么手段?”
“自然是賣女兒的好手段嘍!”
果然是賣女兒的好手段!
就如同王熙鳳預(yù)料的一樣,此時(shí)榮國府的東客廳里,氣氛當(dāng)真是尷尬的緊。
孫紹宗剛聽說賈赦不在家時(shí),心下還悄悄松了一口氣,覺得少了這老禽獸在場,談起正事兒反倒方便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