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也、運也、命也。
回家的路上,孫紹宗想起趙梧桐經(jīng)歷,依舊忍不住有些唏噓。
冒著風(fēng)險揭露上司貪腐有錯嗎?
當然是沒錯,甚至可以說大功一件!
可悲劇的地方就在于,趙梧桐把這事兒擺在了外國使臣面前,讓朝廷大大的失了顏面!
雖說這未必是趙梧桐的本意,但朝廷看的是結(jié)果,又不是他的本意——故而暗地里派人追查降罪,也便在情理之中了。
不過揭露直隸貪弊案,趙梧桐畢竟還是有功勞的,保住性命應(yīng)該沒有問題,至于能不能保住官位,那就要看上面對這件事究竟如何定性了。
只能說,這廝的運氣實在是差了些!
一路感慨著。
眼見到了孫府門外,就見大門外停著輛馬車,瞧著似乎有些眼熟,卻并不是孫家之物。
孫紹宗便喊來了門房劉全,指著那馬車問道:“這是誰家的馬車?”
“回二爺。”
那劉全忙道:“方才榮國府大太太身邊的丫鬟,突然坐著馬車來了,正在后面和咱家大太太說話呢。”
刑氏打發(fā)人來尋賈迎春?
也不知究竟有什么事情要說……
孫紹宗原本琢磨著要等到第二天下午,便宜大哥從城外輪值回來時,才能曉得那刑氏派丫鬟過來,究竟是為了什么。
誰知回到后宅沒多久,賈迎春便遣了個婆子來,央孫紹宗代替哥哥做主,明天一早讓她‘歸寧’回家。
這歸寧,指的是新娘子嫁人之后,到了一定的日子便要回娘家探望父母,一來表示不忘養(yǎng)育之恩,二來也順帶訴說一下自己在夫家的境遇。
按規(guī)矩,新郎也是要一起陪同前往的,不過主要目的并不是陪伴新娘,而是要帶齊禮物,在歸寧那日的午宴上酬謝媒人。
時下流行的歸寧日期,短則三、五、七日,不過一般是不怎么講究的人家才會如此,稍微有些身份的都習(xí)慣滿月歸寧。
孫家和榮國府,怎么看都屬于‘有些身份’的,故而定下的歸寧日期也是在滿月那日,這怎得突然就要提前了呢?
尤其這還正趕上,便宜大哥在城外輪值的日子……
等仔細盤問過那婆子,孫紹宗這才了然,原來不是賈迎春想要提前,而是那賈赦忽然病了,特意讓邢夫人派丫鬟傳了話過來,說是想盡快見見女兒,省得留下什么遺憾。
做父親的這般說了,賈迎春又能怎么辦?
因此也只能硬著頭皮,派人尋孫紹宗商量提前歸寧的事兒。
賈赦這話……
聽著就病的不輕!
不過病的不是身體,而是他的腦子。
為了追求‘扒灰刺激’,硬是把女兒賣給了鰥夫,現(xiàn)在卻說什么身子骨不行了,想要提前見見女兒,免得留下遺憾——這不是腦子燒糊涂了,就是另有所圖!
孫紹宗來來回回在花廳走了幾圈,忽然又問道:“大太太讓你過來的時候,瞧著氣色如何?可有什么不對勁的?”
那婆子忙訕笑道:“奴婢算哪個層面上的,能勞大太太親自出面交代?那些話,都是司棋姑娘轉(zhuǎn)述的?!?
孫紹宗正有些失望,便聽那婆子又道:“不過我瞧著司棋姑娘臉上,倒是頗有些惱意,也不知是跟誰。”
那司棋臉上頗有些惱意?
孫紹宗便覺自己的猜測八九不離十了,于是忙喊來趙仲基,好一番忙活張羅。
話分兩頭。
卻說送走了刑氏派來的秋紋,賈迎春便緊抿著嘴,滿面凄苦的坐在那秀墩上一不發(fā)。
“太太!”
繡橘在旁邊急的直跺腳:“聽秋紋話里話外的意思,老爺分明是身邊短了銀子,想讓您……”
她微微一滯,又揪著帕子道:“您要是就這么空著手回去,以大老爺那脾氣秉性,卻如何肯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