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樓嚇得不敢動彈,唔了聲說:“才三更,還早呢,再睡會子?!?
他把臉埋在她頸窩里,夢囈似的喃喃:“朕很高興,明兒和皇后商議,晉你的位分?!?
她大大地心虛起來,怕深談把他的瞌睡趕跑了,真像彤云說的那樣再來一趟,那可怎么抵擋!便含糊道:“奴婢困得厲害,明兒再說吧!”
他只當(dāng)她害臊,笑道:“你身上不好還伺候朕,難為你了?!彼尺^身去不說話,他也不生氣,靠過去一點,把手放在了那飽滿的胸乳上。
五更起身她沒有相送,臥在床上磕頭?;实垡幌蛴袘z香惜玉的心,提著龍袍的袍角登床來看她,坐在床沿撫她的臉,“你好好將養(yǎng),讓太醫(yī)來請個脈,昨兒夜里傷了元氣,吃幾劑補藥就回來了。朕原想不聲張的,可又怕委屈了你。還是讓敬事房把檔記上,不能讓你白擔(dān)了虛名。該有的賞賚一樣不能少,等著吧,回頭給你恩旨。”
音樓不知道說什么好,想推辭,皇帝壓根兒不等她張嘴,徑自讓人伺候著出去了。
“皇上留宿沒避人,一覺睡到大天亮,這會兒紫禁城里怕是沒誰不知道的了。他說得也沒錯,您不能枉擔(dān)了虛名,否則宮里上下都得笑話您。晉位就晉位吧,肖掌印要是和您一條心,別說您沒侍寢,就是真讓萬歲爺翻了牌子,他也不該怪罪您?!蓖谱谳鞭录芟路治龅妙^頭是道,兜了一圈話又說回來,“不過他這人兒吧,講理的時候講理,不講理的時候也難辦。反正您別犟脖子,他要是和您鬧,您把實情告訴他,請他想想法子?;噬喜皇蔷蛨D個新鮮嗎,勁兒一過就忘了。譬如尋摸幾個絕世美女送進宮來,往養(yǎng)心殿一塞,皇上有了新玩意兒,別說您這頭,恐怕連奉天殿上朝都忘了。到時候批紅還得落在肖掌印手里,皇上忙找樂子,肖掌印忙攬權(quán),各忙各的相安無事。”
這丫頭該多大的心啊,能夠說得這么事不關(guān)己。音樓巴巴兒看著她,“你往后可怎么辦?女孩兒家遇著這樣的事兒,我知道你比死還難受?!?
彤云笑了笑,“我不難受,對我來說真沒什么,只要您好好的,別尋死覓活的,我怎么著都認了。我自己沒出息不打緊,主子有了體面我也跟著榮耀。再說那位畢竟是皇帝,又不是市井里的泥腳桿子,我也不吃虧。我以前跟主子,跟誰誰嫌我,我明明是關(guān)二爺轉(zhuǎn)世,那些有眼無珠的愣沒認出來!等下回我得上咸安宮轉(zhuǎn)轉(zhuǎn),里頭有我伺候過的兩位主子,還有跟前那些欺負過我的親信們,我讓她們瞧瞧,我是娘娘身邊女官,我在外頭橫著走,她們只能關(guān)在佛堂里吃齋念佛守一輩子孝!”
音樓知道她在安慰自己,越是這么她越難受,“做奴婢就是橫著走也不體面,自己要能晉位才好。我得想個法子,早晚把實情告訴皇上,那些賞賚和封號都該是你的,我占著算怎么回事呢!”
彤云嗤地一笑,“我的主子,您別傻了!從古到今后宮被皇帝臨幸過的宮女有多少啊,要是全受封晉位,那還不亂了套了!我聽說老輩兒里宮人更苦,沒賞賜不說,主子知道了罵狐貍精勾引萬歲爺,還要挖眼睛打斷腿。和她們比比,我可強多了?!?
她說得輕巧,還是自己給自己找退路。音樓心里都明白,這上頭虧欠,別樣上得好好補償她。反正她們兩個臭皮匠,合起伙兒來偷梁換柱糊弄過去了。
皇帝金口玉,說出口的話就一定會辦到。中晌的時候坤寧宮的懿旨來了,除了例行的賞賜,還把她端太妃里的太字去掉,不管她樂不樂意,打今兒起,她就正式成了明治皇帝后宮的一員。
不過說到底算是收繼婚,不像正牌的妃嬪們說得響嘴,不管皇帝給多大的臉,到她宮里來道喜的,除了合德帝姬就沒別人了。這樣正好,她也落個清靜?;侍竽抢锏某炕瓒ㄊ「婕偃毕耍粊聿蝗ゴ蠹叶几吲d。帝姬隔三差五串門,帶來些各處搜羅的消息,告訴她皇帝是如何力排眾議冊封的她,皇后是如何勸說皇帝暫緩讓她移宮,太后又是如何下令懲治不讓謠流傳……總之那些東西對她來說無關(guān)痛癢,她倚著竹枕聽,帝姬的嗓音像涓涓細流流過耳畔,因為心在別處,所以她心不在焉。
“皇上已經(jīng)下令了,命肖廠臣接旨后即刻回京?!钡奂У恼Z氣變得雀躍,“據(jù)說是叫快,要很快地回來。從南京到北京,走陸路十幾天就到了。只是天熱,我覺得可以早晚和夜里趕路,白天找驛站休息,這樣才不至于中暑?!?
音樓心里暗生歡喜,又夾著一絲說不清的惆悵。如果他現(xiàn)在就出現(xiàn),她卻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膽量面對他了。
“夜里趕路不方便,小道枯樹斷枝多,跘著了馬怎么好?”她笑道,“他這么矯情的人,又該罵罵咧咧抱怨了?!?
這話換作旁人聽了少不得要起疑,帝姬是單純的人,她的歡樂在于慶幸遇見了知音,撫掌道:“這話不錯,原來不止我一個人覺得他矯情。他講究起來簡直像個女人,肚子里又疙瘩,又不好相處??偹闼心芰Γ瑢m里的人包括太后,說起他都很信得過……”
音樓悄悄叫彤云拿珠線來做盤長結(jié)了,每天編一朵祥云,連著編上十五天,一個小扇墜做成,他也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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