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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被牽連的宣沛

“八哥也實(shí)在太令我傷心了,”宣沛不緊不慢道:“咱們可是親生手足,你卻寧愿相信一個低賤的宮女,就開始因此懷疑我。這事自然不是我做的。”

懿德太后什么話都沒有說,只是沉默的看著兩人。這屋中,穆惜柔的神情竟也出奇的平靜,外頭的禁衛(wèi)軍都等在一邊,只等著一聲令下就將穆惜柔拿下,無論如何,在她的寢殿中搜出同老參中一模一樣的毒藥,這一點(diǎn)毋庸置疑,而僅憑這一點(diǎn),穆惜柔就休想從此事中脫離關(guān)系。

“太后娘娘,奴婢說的話千真萬確,奴婢沒有胡說八道。事關(guān)陛下生死攸關(guān)大事,就是借奴婢一百個膽子奴婢也不敢隨意胡謅!”朝陽一下一下的磕著頭:“奴婢如今將真相說出來,已經(jīng)不求能活著,但求一個心安,到了地下的時候能有臉面對待爹娘?!彼仁钦f了自己的必死之心,人之將死,其也善,這便有了讓人信服的理由。

董盈兒站在一邊,掩著嘴,面上的神情凄惶不安,只喃喃道:“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她陡然間憤怒的看向宣沛:“陛下對你那般好,你為什么要如此害陛下!十三皇子,你簡直心如蛇蝎!”

宣沛笑了一聲,在這種種不利于自己的證據(jù)面前,他竟然看上去十分冷靜:“對啊,董修儀,父皇對我這么好,我為何要害他?你怎么就能聽一個小宮女胡說八道呢?”

“她是你的貼身宮女?!倍瘍旱溃骸盁o緣無故的,為什么要陷害你?”

“沒錯,我也想知道,無緣無故的,她為什么要陷害我?”宣沛笑著看向跪在地上的朝陽,朝陽平日里收拾的也算聰明伶俐,她在宣沛面前也算得臉,所以宮中都知道她是宣沛的大宮女。此刻宣沛漫不經(jīng)心的問:“朝陽,本殿也想問問,本殿平日里待你不薄,你為什么要誣陷本殿?”

“我沒有誣陷殿下,我沒有誣陷殿下,”朝陽惶恐的往后縮,仿佛十分懼怕宣沛似的,只是仔細(xì)一看,卻又發(fā)覺那惶恐顯得有些虛妄,并不太真實(shí)。只是這些眼底的神色卻是沒有人看在眼中。他們的注意力都被朝陽嘴里的話吸引了,朝陽道:“殿下您要奪皇位,可是您不能殺了陛下,這是弒父,也是弒君,奴婢太害怕了,奴婢太害怕了?!?

“呵呵,”宣沛饒有興致的一笑:“這便怪了,我本就是父皇的兒子,這天下,說不定日后也會由父皇交到我手中,本就是我的東西,我奪它做什么?!彼@番話說的意味深長,宣離眸光一閃,懿德太后也蹙了蹙眉,只聽宣沛又道:“當(dāng)然,父皇也許會將天下交到八哥的手上,可是啊,小朝陽,”他笑的極為明媚:“父皇可是從來沒有流露出要將這天下交到誰手中,我不知,八哥想來不知,難道你知?”

朝陽一愣,心中又驚又怕的看向宣沛,那容顏精致的少年笑意明媚無比,看上去好像哪家漫不經(jīng)心打馬而過的翩翩貴公子,原本是最為溫暖的笑容,此刻看著卻帶著幾分深不見底的陰冷,直直的冷到人的心里去。宣沛道:“朝陽,你的意思是,父皇已經(jīng)想要將天下交到八哥手中,本殿心中不甘,才做下了這弒君的禍?zhǔn)??本殿想要知道,你是如何知道父皇的決定的,那父皇要立八哥的圣旨又在哪里?你既然知道,也就別藏著掖著了,拿出來看看吧?!?

一邊候著的明月忍不住無聲的笑了起來,宣沛這種一本正經(jīng)的嘲諷,有時候看著也極是爽快的??伤钦驹谛孢@一邊的,自然是看的爽快,有些看著卻不覺得爽快了。宣離面色微微變了變,朝陽的身子也忍不住顫抖起來。

她知道面前的少年有多可怕,即便是每次對宣離強(qiáng)調(diào)宣沛不如表現(xiàn)出來的這般無害,可是朝陽總覺得,這個少年隱藏的東西還有很多。如今她看到的,只是宣沛愿意讓那個她看到的,所以她知道宣沛是個有心思有手腕的人,可宣沛一定還有更多的心思和手腕,讓她沒有發(fā)現(xiàn)。

她已經(jīng)感到了壓力,宣沛的目光看著她,朝陽竟覺得渾身冰涼。她應(yīng)當(dāng)是不會有這種感覺的,她是最優(yōu)秀的刺客,可是刺探的,卻是人心。她本就是宣離培養(yǎng)出來的一顆死棋,棋子一出,只是為了推動大局,便再無生還的可能。一顆存了必死之心的棋子,世上自然再也沒有什么事情能讓她感到害怕,可是宣沛的目光,卻讓朝陽感到害怕。

這是一種怎樣的感覺朝陽不知道,她呆在宣沛身邊,盡心盡力的做一個有些膽小怕事的宮女,因?yàn)楦艘粋€特別的主子一起成長,逐漸的開始膽大。朝陽將自己完全融入其中,仿佛她就是一個普通宮女一般,她是最優(yōu)秀的刺客,用心去謀求最后一刺,她相信自己沒有露出一點(diǎn)破綻,到了如今,只要自己的指控讓宣沛沾上一丁點(diǎn)懷疑,這是來自身邊人的懷疑,只要是一丁點(diǎn),無論有沒有證據(jù)都不重要了。宣沛若是不反駁,日后在奪嫡的道路上,總歸是有了御史口誅筆伐的理由,在民心方面就失了一大片。若是反駁,宣離有一萬種法子挑起戰(zhàn)爭,這樣一來,宣沛就坐實(shí)了謀逆的罪名。

無論好似哪一種,宣沛所面對的,都是一個死局。

明月又抬頭看了宣沛一眼,宣沛唇角含笑,面上竟然一絲一點(diǎn)的驚訝也沒有。朝陽仔細(xì)的回憶,不放過宣沛面上每一處細(xì)小的表情,希望能從其中發(fā)現(xiàn)慌亂等情緒??墒呛芸上У氖?,她猛地發(fā)現(xiàn),從自己爆出宣沛弒父到現(xiàn)在,宣沛都沒有流露出哪怕一絲一毫的意外。即便是演戲,即便是強(qiáng)作鎮(zhèn)定,這樣的感情,也實(shí)在是太自然了。

莫非他早就料到了這一切嗎?朝陽在心中暗暗搖了搖頭,不可能的,方才穆惜柔的臉上可是流露出了一絲驚惶,那表情無法作假。穆惜柔既然沒有料到此事,宣沛怎么可能知道,只是這個少年大約是習(xí)慣隱藏吧。

宣離上前一步,看著懿德太后問道:“皇祖母,如今該如何是好?”他為難的看了一眼宣沛:“十三弟年幼,自然不會做出如此之事,怕是其中有蹊蹺,可如今若是不理會此事,怕又是?!闭f宣沛年幼,那就是說宣沛可能受了別人的蠱惑,這人是誰,眾人心知肚明,自然是又被牽連進(jìn)來的蔣信之了。

懿德太后目光沉沉的掃了在場的眾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神情坦然的宣沛身上,突然招了招手,沉聲道:“把蔣信之和穆惜柔關(guān)到地牢審押,其余的,查!”

她沒有將宣沛也關(guān)押起來,便是說明了對此還抱有一絲希望,事實(shí)上,便是真的有什么證據(jù)指向了宣沛,除非是證據(jù)確鑿,立刻就能定罪,懿德太后是不可能輕易動宣沛的。只因?yàn)槿缃癯瘍?nèi)朝外都亂作一團(tuán),此事再爆出來,大錦朝的江山怕是也要不穩(wěn)了。無論內(nèi)朝究竟如何,總歸是外頭的威脅更為重要,懿德太后在高位上坐了一輩子,自然知道如今南疆人蠢蠢欲動,怕就是在等這個混亂的機(jī)會,怎么會讓他們有機(jī)可趁?

宣離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朝陽,問道:“這個丫鬟?!?

“一并關(guān)起來!”懿德太后冷冷道,起身拂袖而去。她什么都沒說,甚至沒對宣沛此事表態(tài),這已經(jīng)是很不同尋常的事情??绍驳绿笃饺绽镒鍪卤揪蜎]有什么既定的章法,更沒有人能猜懂她的心思,比起猜測懿德太后的心思,眾人更愿意看宣沛的熱鬧。

宣離走到宣沛身邊,嘆道:“十三弟,可實(shí)在是不走運(yùn)?!彼嫔鲜且桓焙眯珠L為自己的弟弟打抱不平的神情,遠(yuǎn)遠(yuǎn)看過去,倒真是一副兄弟情深的場景,只是話中卻若有若無的帶著一絲挑釁,那是看待失敗者的嘲諷。

懿德太后雖然沒有對宣沛的事情表態(tài),可宣沛大約這之后都會被軟禁起來了。這對一個皇子來說絕非好事,一旦被軟禁,便是同那些擁護(hù)的朝臣交流,外頭的事情一無所知。被軟禁的日子,外頭的世界可能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在宮中變成一個聾子瞎子跛子,實(shí)在是太被動了。

“八哥為何這樣說?”宣沛好奇的問:“我的運(yùn)氣一向很好的,當(dāng)初以為日子過到頭了,不想后來承蒙父皇看重?!彼⑽⒁恍Γ骸盎塾X大師替我看過相,說我這一生是苦盡甘來的運(yùn)道。沒走到最后,誰都不知道運(yùn)道會如何?說不定過些日子,我又否極泰來了。”

對于宣離的話,宣沛絲毫不放在心上,似乎還是故意將了宣離一軍。宣沛氣死人的本事從來都不容小覷,即便是隱忍如宣離,眸中也閃過了一絲怒色,不過很快就平復(fù)下來。也笑了:“如此,那就祝十三弟好運(yùn)?!?

宮中并非只有一人在為此操心,便是沉寂許久的柳敏,此刻也是憂心忡忡。

對于蔣阮的感情終究是一場禁忌,在隨著她嫁入他人的那一日柳敏便知,自己與這個女子今生是沒有緣分了。他渴望蔣阮過得好,可真的見她與蕭韶伉儷情深的模樣,心中又酸酸的不是滋味。可柳敏是個克制的人,他知道既然無法得到,忘記也是好處。

柳敏知道蔣阮同宣沛的感情一向要好,自從皇帝將他給了宣沛做太傅后,柳敏一直在盡心盡力的將自己所學(xué)傾囊教授。原先做太子太傅的時候,太子不學(xué)無術(shù),確實(shí)又不通文墨,的確讓柳敏很是難纏??墒首有鎱s不一樣,起初是因?yàn)槭Y阮的關(guān)系柳敏對他另眼相看,后來在相處的過程中,柳敏卻覺得,這個少年見解獨(dú)到,心思奇特,在政事上,雖然身為皇子,卻能由下至上的看待問題,并且沒有少年人的浮躁,行事穩(wěn)妥周到,實(shí)在是天縱奇才。

皇帝讓他教授宣沛,柳敏一直以為,也是為了宣沛未來鋪路。他與宣沛,是伯樂與千里馬的關(guān)系,他生平只有兩個學(xué)生,一個平庸無能,一個奇才矯運(yùn),任何一個師父都會惜才,何況是柳敏這樣的人。

他嘆了口氣,可如今皇帝駕崩,現(xiàn)在朝廷群龍無首,他是個文人,既不能上陣殺敵,也不能如那些宰相大臣一般影響全局。更不能在蔣阮生死未卜的時候替蔣信之做些什么,柳敏猛地就生出了戚戚之感,嘆了一聲道:“百無一用是書生啊?!?

“說什么呢?!币浑p手拍上了他的肩膀,柳敏回過頭,發(fā)現(xiàn)是莫聰。當(dāng)初在國子監(jiān),莫聰曾對他伸出援助之手,后來又一同入了榜,只是莫府有權(quán),他卻是憑借能力一步步爬上來的,兩人之間的交集其實(shí)并不多。此刻見莫聰來,倒是愣了一下。

“大狀元,可別妄自菲薄啊,這大錦朝多少讀書人都以你為榜樣,指望能拿個狀元郎回來當(dāng)當(dāng),你要是這么說,豈不是含了學(xué)子的心,日后的科舉還怎么做?”莫聰開玩笑的道。

柳敏搖了搖頭:“做官又如何?還不是什么都不能做,以前以為可以憑一己之力改變世界,如今看來,不過是癡人說夢?!?

莫聰看了他一眼:“你可真是奇怪的人,當(dāng)初在書院被人排擠的時候清高的很,怎么入朝為官,吹捧的人多了之后反而憤世嫉俗了?”他搖了搖頭:“原本還指望你幫忙三嫂的一個忙的,如今看來,我卻是要重新考慮一下了。”

“三嫂?”柳敏一怔,突然想起面前這個人和蔣阮的夫君蕭韶關(guān)系匪淺,他的心跳得有些快,遲疑的問道:“弘。錦英王妃?”

柳敏心中暗道果真外人說的沒錯,這人覬覦自家三哥后院許久了,不過還是一拍巴掌道:“正是!”

題外話

軟妹暫時還不會被救出來啦。因?yàn)樗莻€??!情!點(diǎn)!

宣離也快被打臉了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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