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涼的笑聲從小院里傳了出來:“十惡不赦,無有來生?那又如何!我要這酆都為我棺槨,為我墓碑,為我……陪葬?!?
她手掌化拳,猛地一捏。
白夫人,終于出劍了!
……
這是她傾盡畢身修為的一劍,在那劍意泛起之時,整座城池都有察覺,不安地顫抖了起來,無邊的黑暗里像是掀起了數(shù)不清的狂暴暗流,要化作海嘯拍落覆滅一切。
這道殺絕一切的劍意里,哪怕是趙襄兒也神色凝重,考量著是該硬接還是避其鋒芒。
但這一劍卻沒有落下。
它沒有斬向任何人。
劍意沖天而起,越向了世界的更高處,然后順著原本的軌道砸落,與紅月撞在了一起!
天空之
中,緋色的光芒充斥了一切,它就像是席卷原野的熾烈大火,將整片虛空都化作了燃燒的火海,它倒懸天際,如朱雀伸展開的翅膀,明亮的光幾乎覆蓋了整座城樓。
那柄骨劍插入了紅月之中,然后頂著紅月一齊加速下墜!
院子里,白夫人爆發(fā)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她漆黑的眼眸中央,裂開了無數(shù)細紋。
但她依舊艱難地抬起了手,那近乎皮肉剝盡的手指下,最后的靈力如水一般滴落。
“呵,飛空陣?你以為就你會畫?”
當(dāng)日在寧長久畫陣來到奈何橋上,想要打斷寧擒水的黃泉銜接儀式時,她便記住了這個陣法,并在黃泉之畔也偷偷畫上了一個。
她原本以為,那是用不到的。
而如今,她心底深處,涌起了一個太過瘋狂的念頭,這個念頭野火般充斥了她的胸腔,讓她徹底瘋了。
骨劍拖著紅月墜入了黃泉之中,萬頃紅光將黃泉都照成了血色。
整座黃泉都沸騰了起來!
白夫人逆畫飛空陣,瞬息之間來到了黃泉之畔。
她看著黃泉沸騰的水,縱身一躍,跳了進去。
這是她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此生都不想再經(jīng)歷的痛苦。
但她的身子在不停的腐朽,精心準(zhǔn)備了一個月的骨劍又被他們破去了一把。
先前寧長久假扮趙襄兒殺至長街,又讓她誤以為這個世界的法則也出了問題。
而這一個月來,從有望成為神國之主到如今跌入谷底,她的精神本就時常不穩(wěn),如今連番的失敗與被算計,她終于在這個瘋狂念頭萌生出之后,徹底瘋了。
她以窮盡一生之劍將紅月斬入黃泉。
沸騰的黃泉里,她感受著恍如隔世的痛苦,那痛苦讓她有了片刻的清醒,她心中生出一絲悔意——她應(yīng)該等著趙襄兒先掀翻棋盤,然后自己再孤注一擲才對。
但這悔意又被痛苦所吞噬。
她不知道他們到底在做什么打算,只是不愿意眼睜睜看著自己身體腐朽……那樣死去是何其地不甘?
她掬起一捧水,灌了一口,然后整個頭埋了進去,如鯨魚長飲。
她的身體再次覆上了骨甲,她的股間再次生出了長尾,她的發(fā)絲里,白骨的皇冠如荊棘般生長。
只是一切都顯得那么死氣沉沉,哪里還有一個月前睥睨一切的神話氣息。
但沒關(guān)系,足夠了。
她張大了嘴,露出了雪白尖銳的獠牙,身子游曳過黃泉之底,將所有的黃泉都竭力飲入體內(nèi)。
等到她身披骨甲頭戴冠冕卷起水龍上岸之時,她雙目茫然。
此刻的黃泉水也是孟婆湯。
她飲了無數(shù),也忘了許多事。
記憶里,她只剩下一個意識。
“我要滅世。”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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