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夜空下,這句話宛若晴天霹靂。
他當然不是蠢人,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洛蒼宿的身影凝滯在空中,他再次問起了那個令他困惑的問題:“那你到底是誰?”
“你既然不是龍母,數(shù)百年前就不是龍母……那你到底是誰?”洛蒼宿的聲音近乎狂吼。
女子漫步在虛空里,星光在她眉間點綴著,卻不顯得幻美,反而像是滴入幽潭的水。
“我遠不似洛樓主在中土這般赫赫有名,你或許都沒有聽說過我的名字?!迸拥匦χ溃骸拔医心眷`瞳?!?
……
“木靈瞳?”洛蒼宿對這個名字隱有印象,卻想不起她到底是誰,他盯著她,等待著她繼續(xù)說下去。
木靈瞳幽幽地笑道:“那我做個自我介紹吧。”
“我是幽冥道靈宗第二代宗主,木靈瞳,也是五百多年前那場天地浩劫中存活下來的人之一。
我的境界在當時并不算高,能活下來靠的全是僥幸,當時一位男子收留了我,他是我后來的道侶,名為玄池。我與他在中土定居,一起和幸存存活的修士重構(gòu)這個破損的世界,當時冥君的遺址被炸毀,散開的幽冥之氣滅了數(shù)座古城,我們合力創(chuàng)建了幽冥道靈宗,搬動山峰鎮(zhèn)壓散溢的幽冥之氣,并以此作為修行的根基?!?
“災劫過去,萬物新生,那是我最快樂的一段歲月……”
木靈瞳的目光從回憶中漸漸拉了回來。
“但最錯誤的決定,也是那個時候做下的。”她嘆了口氣,繼續(xù)道:“當時我根基尚淺,強修幽冥道靈宗功法,受到了冥君權(quán)柄的蠱惑,打開了冥府遺址的囚牢,放出了那些被囚禁的羽蛇。”
“玄池與我被圍困在宗門的中央,整整一個月,這一個月里,我們與羽蛇血肉相殺過無數(shù)次,在生死中合力鉆研出了一種劍法——羈災之劍。我們憑借著這種劍法,殺出了一條血路,得以逃出生天。從那以后,我們也開始了對羽蛇的報復……”
木靈瞳似也不想多說這些,她看向了古靈宗的方向,說道:“玄池是幽冥道靈宗的第一代宗主,而我當時不過是個紫庭境七樓的修士,幾年后
,我借助幽冥之力飛速地攀升到了紫庭巔峰,但因為急功近利,在邁入五道時道心失守,再次中了冥君權(quán)柄的蠱惑?!?
“冥君已經(jīng)死去,但它的權(quán)柄還具有靈性,權(quán)柄想要尋找新的主人,帶著它們走出幽深的暗牢?!?
“我受到了誘惑,只身前往了冥府……冥府的封印是我與玄池合力設(shè)下的,也只有我們可以打開。”
“我進入了冥府之中,幾乎九死無生……”木靈瞳揉著眉眼,似不愿回憶那段歲月:“總之,最后我活了下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但終究得到了部分幽冥的權(quán)柄,令得冥將俯首。所以,你也可以稱呼我為……冥皇?!?
“冥皇……”洛蒼宿聽著她的故事,心漸漸地變冷。
木靈瞳繼續(xù)道:“我歷經(jīng)千難萬險爬出了冥府,得知玄池在冥府守了我整整一甲子,最后心灰意冷,去往了南州隱居,而我……沒有再去找他。神性占據(jù)了我的身體,抹去了我的情感……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冥君的權(quán)柄?!?
“這該死的,破碎的權(quán)柄?!?
“它在我身體里,想要吞噬我,占據(jù)我的意識。我想將其拔出,卻又舍不得它的力量……但侵蝕是永不停止的,長此以往,我早晚會淪為冥君權(quán)柄的傀儡?!?
“于是我想到了一個辦法,便是將我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外的權(quán)柄,先放置在一個容器里,等我足夠強大了,再將其取出。于是我開始尋找那個容器?!?
“很巧,當時我無意間得知了龍女的隱秘——她將彩眷仙宮落在了無運之海邊,她想要再次蘇生,以龍母的名義在此建立一個國?!?
“我設(shè)局殺死了她。煉化了她的身軀?!?
木靈瞳簡意賅。
“這件事只有古靈宗那一代的宗主知道?!?
“從此以后,坐鎮(zhèn)彩眷仙宮的便是我,而非龍母娘娘。龍母的軀殼早已存放在了冥府里,她是我的容器,她將慢慢得到冥府的權(quán)柄,然后,我會將這顆天藏的神之心拼湊在龍母的身體里,讓這對神祇時隔三千年,再次融為一體?!?
木靈瞳說到這里,笑了起來:“順便再告訴你一個隱秘,冥君與天藏并非不死不休的敵人,相反,它們曾經(jīng)相互愛慕。呵,神祇之侶,真是難以想象啊……這是我在那個混亂年代里,聽到過的最有趣的傳聞了。嗯……我說得對吧?天藏大人。”
木靈瞳看向了奄奄一息的天藏。
天藏的意識早已殘缺,聽不懂她的話語。
木靈瞳覺得有些孤寂。
她再次望向了洛蒼宿。
“當初與你相識時,我便已是木靈瞳了,所以你不可能識破我,因為在你的眼里,我從未改變過。之后你的修行之路我也在暗中指導幫助,背地里替你動用了無數(shù)的資源和力量,幸好,你也沒有讓我失望,爬得比我想象中更快?!?
這是策劃了數(shù)百年的陰謀。
今日終于要正是落幕了。
洛蒼宿聽完了她的話語,心如死灰,他慘然笑道:
“龍女的身軀,冥君的權(quán)柄,天藏的心……你究竟要縫合出一個什么樣的神啊……”
木靈瞳道:“這不重要。不管是神還是怪物,最后都會是我的傀儡?!?
她走到了洛蒼宿的面前,淡淡道:“天藏之心已是我的囊中之物,待我回宗之時,便是神降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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