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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7章 迷亂樂章

千鈞一發(fā)之際,就在那畫卷世界即將徹底將深淵吞噬同化的瞬間,一聲清脆的槍響劃破了無色山谷的死寂。

一發(fā)纏繞著蒼白色火焰的子彈如流星般射出,它并非射向永夏,也非射向畫卷本身。

而是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精準無比地射穿了囚禁深淵的那幅巨大畫作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那角落的畫面瞬間扭曲、撕裂,仿佛整個畫中世界的結構都被這一槍破壞了平衡。

“轟!”

深淵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爆喝一聲,黑白色的湮滅火焰沖天而起,硬生生一刀破畫而出,帶著破碎的畫卷殘片,重新落回了無色山谷的地面。

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他身邊,正是已經(jīng)化作獵手的姜槐。

他渾身覆蓋著帶著一絲圣潔和狂野氣息的白色骸骨鎧甲。

每一片骨甲都仿佛精心打磨的藝術品,關節(jié)處連接著細密的銀色鏈條。

脖子上那條標志性的火焰長圍巾此刻燃燒著更加熾烈的蒼白色火焰,在灰暗的山谷中尤為醒目。

他手中握著一黑一白兩把造型奇特的巨大長管左輪槍,槍口還散發(fā)著淡淡的硝煙。

姜槐看了一眼略顯狼狽的深淵,面甲下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談話時間,結束了?”

深淵冷哼一聲,甩了甩手中的長刀,刀身上的黑白火焰重新穩(wěn)定下來。

“那瘋婆子油鹽不進。”

姜槐淡淡的說道:“接下來,用我的方式?”

“你小子,已經(jīng)找到她的弱點了?”

獵手并沒有直接回答,只是用兩口黑洞洞的槍口遙遙指向遠處的永夏。

而后,他邁開腳步,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地朝著永夏走去,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某種無形的鼓點上,帶著一種冰冷的壓迫感。

“差不多了。”

他低沉的聲音在骸骨面甲下響起。

永夏依舊靜靜地站在那里,看著自己的畫作被毀,看著獵手一步步逼近,那雙美麗的眸子中沒有絲毫波瀾。

只有化不開的憂傷與哀愁。

獵手姜槐的步伐沉穩(wěn)而堅定,白色骸骨鎧甲在行動間發(fā)出輕微而富有節(jié)奏的摩擦聲。

與他頸間燃燒的蒼白色火焰圍巾交相輝映,在這片死灰色的世界中,勾勒出一副既神圣又令人膽寒的景象。

他手中的兩把槍。

一黑一白,槍身修長,刻滿了古樸而神秘的符文,槍口閃爍著危險的寒光。

他沒有像李牧寒那樣選擇近身搏殺,而是在距離永夏尚有數(shù)十米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隨后緩緩抬起手臂,兩把槍的槍口同時對準了那個如同悲傷化身的女人。

幾乎在同一時間,兩道纏繞著蒼白色火焰的子彈呼嘯而出,它們的速度快到極致,在空氣中留下四道筆直的焰痕。

直指永夏的要害。

然而,永夏只是輕輕抬起了手中的畫筆,隨意地在身前劃過。

那些她之前用以抵擋深淵攻擊的墨色痕跡再次出現(xiàn),試圖阻擋這些致命的子彈。

但詭異的一幕發(fā)生了。

獵手的子彈在即將接觸到墨痕的剎那,竟然如同擁有生命一般,靈巧地一分為二,再二分為四。

瞬間化作數(shù)十上百顆細小的光點,它們不會直接摧毀那些堅韌的墨痕。

也不會直接摧毀周圍懸掛的畫作,而是如同游魚入水一般,不斷穿梭在那些由永夏創(chuàng)造的、連接著無數(shù)悲傷世界的畫作之中。

一顆子彈鉆入一幅描繪著枯萎森林的畫卷。

在其中高速飛行,帶起一片片灰色的落葉,驚擾了畫中棲息的褪色烏鴉。

另一顆子彈則沖入一幅展現(xiàn)著斷裂星辰的宇宙圖景,在冰冷的星骸間折射、加速。

還有的子彈則進入了那些抽象的、由混亂線條構成的畫作,在其中遵循著某種玄奧的軌跡,不斷積累著奇異的能量。

這些子彈在無數(shù)個畫中世界里穿梭、折返、共鳴,它們仿佛在編織一張無形的網(wǎng)絡。

將永夏所有的“作品”都串聯(lián)了起來。

山谷中,那些巨大的畫布開始微微震動,畫面上的景象也隨之閃爍不定,仿佛承受著某種難以喻的壓力。

永夏那精致的眉黛第一次輕輕蹙起。

她似乎也察覺到了這種攻擊方式的詭異之處。

她手中的畫筆揮舞得更快,更多的墨痕從筆尖流淌而出,試圖封鎖那些在她的世界中肆意穿梭的“入侵者”。

但獵手的子彈太過靈活,也太過詭異。

它們似乎能夠預判永夏的防御,總能在墨痕合攏之前,找到新的畫卷作為跳板,繼續(xù)它們那致命的舞蹈。

最后,在經(jīng)過了數(shù)十秒令人眼花繚亂的穿梭與積累之后,那些遍布于整個山谷畫作之中的子彈光點。

仿佛受到了某種統(tǒng)一的召喚,猛地調(diào)轉方向,不再攻擊畫卷,而是從四面八方,從那些畫作的邊緣,從那些被撕裂的虛空之中,呼嘯著倒卷而回,目標直指現(xiàn)實世界中的永夏。

它們不再是單純的物理攻擊,每一顆子彈上都仿佛附著了無數(shù)畫中世界的悲鳴與怨念。

帶著一種能夠侵蝕靈魂的詭異力量。

永夏倉促間用畫筆在身前布下的層層墨色屏障,在這些“回歸”的子彈面前,如同薄紙一般被輕易洞穿。

她甚至來不及做出更多的反應,數(shù)十顆纏繞著蒼白火焰與畫界怨念的子彈,便狠狠地轟擊在了她的身上。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只有沉悶的穿透聲。

永夏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她手中一直緊握的那個古樸的調(diào)色盤,在子彈的沖擊下,“咔嚓”一聲,出現(xiàn)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隨后更是承受不住后續(xù)子彈的連續(xù)沖擊,轟然被打壞了,碎裂成數(shù)塊,散落在地。

那些曾經(jīng)盛放著各色灰階顏料的凹槽,此刻空空如也,仿佛象征著她內(nèi)心世界的某種崩塌。

一縷冰冷的灰色血液,從她的額頭也滲出了鮮血,順著她慘白的臉頰緩緩滑落。

與她漆黑的發(fā)絲和純白的衣裙形成了觸目驚心的對比

但是,即便遭受如此重創(chuàng),女人卻依然沒有任何痛苦的呻吟或驚慌的表情,只是臉上的憂傷依舊。

甚至比之前更加濃郁,仿佛這世間的一切苦難,都無法撼動她心中那片永恒的悲傷之海。

她只是怔怔地看著地上碎裂的調(diào)色盤,眼神空洞。

獵手面甲下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他手中的雙槍再次抬起。

槍口依舊冰冷而穩(wěn)定。

他一步步走向失魂落魄的永夏,蒼白的火焰圍巾在他身后獵獵作響。

永夏看著腳下碎裂的調(diào)色盤,那曾經(jīng)承載了她所有色彩與夢想的器具,如今四分五裂,仿佛她破碎的心。

她緩緩蹲下身,伸出顫抖的手指,想要拾起那些碎片,淚水終于無法抑制,如同斷了線的珍珠般,不斷從她空洞的眼眸中滑落。

滴落在冰冷的灰色地面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就在這時,冰冷的金屬觸感抵在了她的額頭。

“你輸了。”

姜槐的聲音不帶一絲情感。

“塔拉哈斯說留你一命,或許是因為他那該死的騎士精神,或者別的什么我不懂的理由。我和他不一樣,女士。我沒有什么耐心,也不會管你那些風花雪月的情情愛愛的事。”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冰冷。

“如果你告訴我我想知道的,我大概會發(fā)點慈悲,將你和你心中那個永恒領主葬在一起。但,如果你不告訴我,我會先打死你,再想辦法去打死他,然后將你們挫骨揚灰,永生永世都不得相見。”

遠處的夏玲玥聽到這番話,嘴角抽了抽,小聲對身旁的夏玥說道:“媽,怎么感覺姜槐……他這性格,有點扭曲啊?比我爸還狠?!?

夏玥輕輕拍了拍女兒的手,目光復雜地看著姜槐的背影,低聲說道。

“他是刀子嘴豆腐心,平時看著冷漠,但心腸不壞,和你爹不一樣,你爹是嘴上花花腸子多,心里指不定怎么算計。但要是真把姜槐惹急了,或者傷害了他身邊真正在乎的人,他的確什么都做得出。他經(jīng)歷過的黑暗,遠比你想象的要多?!?

戰(zhàn)場上,姜槐把槍口往前挪了挪,冰冷的金屬更深地抵在永夏的額頭。

幾乎要嵌入她的肌膚。

“現(xiàn)在,告訴我,林墨在哪兒?”

然而,就在姜槐以為勝券在握的時候,永夏的身體突然發(fā)生了奇異的變化。

她臉上的淚痕未干,那份深入骨髓的憂傷也未曾消散,但她的身體,卻在姜槐的槍口下,如同水墨畫被清水暈開一般。

逐漸化作了一灘流動的墨漬,然后迅速融入了地面。

姜槐臉色一變,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砰!”

蒼白火焰的子彈瞬間射出,將永夏原本所在位置的地面打出一個深坑,墨跡四濺,但卻沒有打中她的本體。

“陽光沙灘??!”

姜槐低吼一聲,罵了一句臟話,骸骨面甲下的雙眼燃燒著怒火。

“我說一不二,你死定了!”

但下一刻,不遠處的地面上,那些散落的墨漬重新匯聚,仿佛擁有生命般蠕動、升騰,女人的身體再次在不遠處凝聚成形。

她依舊是那副凄美的模樣,只是臉色更加蒼白,額頭上的傷口依舊在滲血,碎裂的調(diào)色盤也無法復原。

而后,她手中的筆再次抬起,這一次,筆尖不再是滴落墨痕,而是開始在虛空中勾勒出一個個模糊而扭曲的輪廓。

那些輪廓漸漸清晰,化作了一支支由黑白灰三色構成的、無面的、形態(tài)各異的怪物樂團。

有的怪物身體如同大提琴,有的手臂化作長號,有的則用自己嶙峋的骨骼敲擊出詭異的節(jié)拍。

永夏緩緩漂浮在半空,她那巨大的、如同婚紗般的裙擺無風自動,獵獵作響。

手中的畫筆此刻不再是創(chuàng)作的工具,而成了一根優(yōu)雅的指揮棒。

隨著她手臂的揮動,那支詭異的樂團在她的指揮下,開始奏起了宏大而怪誕的交響樂。

那樂聲充滿了不和諧的音調(diào),時而高亢尖銳,刺人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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