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婉兒拖來一個小榻在虞老夫人的屋子里,特意給兩個人的手腕上系了一個鈴鐺繩,
“既然你不放心我們盯著,那這個你可放心了?
睡吧睡吧,別到最后老夫人沒有事兒你先垮了身子,到時候你家那個養(yǎng)女豈不是要快活死?”
柳婉兒的勸人方式一向出其不意,但也一向有效。
虞疏晚和衣躺在床榻上,偏過頭看向虞老夫人沉睡的面龐,心下微微安定,不多時也沉沉睡去。
因著太累,虞疏晚甚至都沒有做夢。
等到她悠悠轉(zhuǎn)醒,下意識的就是偏頭去看虞老夫人。
好在虞老夫人還沒醒。
一邊的柳婉兒看見她醒過來,輕手輕腳給她解開了鈴鐺,道:
“有沒有好一些?”
“好很多……你給我加了藥?”
“又被發(fā)現(xiàn)了?!?
柳婉兒輕咳一聲,隨即理直氣壯,
“反正你現(xiàn)在睡好了就行,下沒下藥有什么要緊的?”
虞疏晚揉了揉太陽穴,低聲道:
“柳師姐,別這樣?!?
她知道柳婉兒是好意,可若是因為她睡著虞老夫人出什么事兒,她豈能原諒自己?
柳婉兒撇了撇嘴,
“下次不會了。
你那個爹來了,一直在門外等著你見他,你見嗎?”
虞方屹來了?
虞疏晚愣了愣,隨即面上神色就恢復了一片冰冷,
“為何不見,如今心虛的人該是他!”
她看了一眼虞老夫人,又叫來苦心守著,這才往外去。
柳婉兒迫不及待地跟上,
“你是他女兒,若是動手肯定會被人詬病,我去給你做打手,你讓打,我絕不會手軟!”
雖然是湊熱鬧的嫌疑大,但虞疏晚還是忍不住的被她逗得唇角彎了一下。
剛走兩步,就有冰涼的雨絲往下飄落。
柳婉兒折回去拿了一把傘一起撐著往外走,嘴里泛起了嘀咕,
“按道理說著秋日不該有這樣大的雨啊……”
方才只是細細地飄幾滴雨,可這會兒的雨卻更像是夏日一般,傾盆而下,打的原本就蕭瑟的樹葉越發(fā)顯得可憐。
虞疏晚裹了裹身上的披風,腳下的動作更快了一些。
這樣冷,也不知道屋子里燒的地龍夠不夠暖。
虞疏晚有些后悔答應出來。
可已經(jīng)走到了這兒,她也不好再往回去,索性想著速戰(zhàn)速決的好。
正巧,她也想看看虞方屹如今還有什么想說的。
到了門口,虞疏晚一眼就看見雨幕之中站著一人。
他沒有打著傘,沉默的任由自己被雨水沖刷。
虞方屹一直盯著門口,看見虞疏晚出現(xiàn),他眸光一亮,可長久以來的相處讓他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么跟虞疏晚說話。
但總不能一直不說話。
他嘗試著扯出一個笑,
“疏晚……”
他的臉因為冷而變得有些僵硬,反倒顯得有些怪誕。
虞疏晚靜靜地看著他,只見虞方屹往前行了一步,道:
“我接你跟祖母回家?!?
虞疏晚依舊不說話,虞方屹方才積攢的勇氣對上虞疏晚那雙冷眸,一下子就泄了氣。
他高大的身子此刻有些頹然,聲音在寒風之中顫抖,
“疏晚,那是你的家。
你是我的女兒,那……是你的家?!?
虞疏晚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擺,上面沾了不少的雨水,此刻有些泛冷。
她面無波瀾,
“那不是我的家,侯爺,你這是證實了我的話沒錯,所以開始后悔了嗎?”
虞方屹的身子似乎是顫抖了一下,卻逃避一般不敢回答,只低聲道:
“疏晚,我們回家吧?!?
過往的一幕幕此刻飛快的在眼前掠過,最后定格在二人初見之時。
亦是一個雨天。
雷電交加的時候他坐在馬車之中,不知道怎么面對那個從未見過的孩子。
然后一道驚叫,讓他在掀開簾子看見閃電中閃過的那張臉時渾身一顫,情不自禁喊出小婉。
他那時看著那張跟蘇錦棠有三四分相似的臉腦子里,喉頭滾動,想說的第一句話是“我?guī)慊丶摇薄?
可愧疚最后為何會消失?
明明在看見虞疏晚的第一眼時候,他想的就是帶她回家啊。
虞方屹在雨中再次的重復著,
“疏晚,我?guī)慊丶?。?
他的眼眶紅著,雨水不斷滾落,竟然讓虞疏晚有一瞬間的恍惚,覺得虞方屹應當落了淚。
可虞疏晚瞬間回過神只覺好笑。
他怎么會因為自己而落淚呢?
更何況,虞方屹有什么資格落淚?
“侯爺難道以為,將她帶回侯府就算是一個交代。
如今即便虞歸晚將唯一護著她的人給傷得臥床不起,只要侯爺?shù)皖^,這些事情就能夠過去嗎?”
一輛馬車不知道什么時候過來,一道頎長的人影撐著一桿竹節(jié)油紙傘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臟污的水將他衣擺沾染,他卻毫不在意,反倒是走的極快。
片刻就到了虞疏晚的身前,不動聲色地將虞疏晚遮在了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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