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墨珩的瞳孔急劇收縮,墨色愈發(fā)深沉濃郁,仿若無盡的黑夜。
他失聰一般,對陛下的話語充耳不聞,只是機械地磕頭,額頭的鮮血順著臉頰滑落。
滴落在金磚上,綻出一朵朵刺目的血花。
毓靈是他的摯愛,是他的結(jié)發(fā)之妻,他們彼此深情。
即便讓毓靈留在乾京,亦絕不能入宮成為陛下的女人!
一旦如此,他們之間便再無可能,往昔的恩愛纏綿都將化為泡影。
他的心仿佛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狠狠撕扯,腦海中不斷浮現(xiàn)出這段日子與毓靈相處的點點滴滴,那些甜蜜的瞬間如今卻成了最痛苦的折磨。
“求陛下收回成命,否則微臣便長跪不起?!?
封墨珩的態(tài)度堅決如磐石,哪怕額頭鮮血淋漓,身軀搖搖欲墜,亦不肯有絲毫動搖。
權明赫鼻腔中輕哼出一聲,帶著幾分不屑和不耐。
不明白封墨珩的深情從何而來。
旋即不再理會跪地哀求的封墨珩,埋首于案牘上,開始批閱堆積如山的奏折。
時間悄然無聲地流淌。
封墨珩雙腿跪地,早已紅腫青紫,麻木不堪。
權明赫抬眸瞥了一眼沙漏,見已快過去兩個時辰。
封墨珩今日這罰跪,權明赫不過是想出一口氣。
一想到沈毓靈失憶期間封墨珩的所作所為,他便怒火中燒。
今日這罰跪也算緩解了他心中憋悶。
“明日,朕會遣馬車前往郡王府接沈家小姐入宮,這三個月你權且當沈家小姐只是在郡王府借住罷了?!?
權明赫放下手中朱筆,面無表情地說道。
封墨珩猛地抬起頭。
“陛下!萬萬不可!”
他聲嘶力竭地高呼。
“微臣與毓靈的婚約乃陛下您親自指婚,陛下金口玉,豈能如此行事?”
“郡王這是欲抗旨不遵?”
權明赫眼神陡然一沉,聲音亦愈發(fā)威嚴。
“朕給你兩個選擇。其一,明日朕送一杯毒酒至郡王府,你的姬妾柳靜儀飲下此酒,沈家小姐便可繼續(xù)做你的郡王妃?!?
“唯有如此,朕方能相信你對沈家小姐的真心。”
“其二,明日朕派一輛馬車前往郡王府,你親自將沈家小姐送上馬車?!?
封墨珩撐在地面的手掌緩緩蜷縮,最終緊握成拳。
他心中悲憤怒吼:為何?!
舅舅,你為何要如此逼迫于我?
自他出生,母親便對他不聞不問,毫無慈愛之意,甚至因母親的緣故,他自幼便不斷遭受各方刺殺。
他的舅舅,一生馳騁沙場,滿心皆為家國大事,冷峻無情。
又怎會知曉柳靜儀與沈毓靈在他心中的分量?
這兩位女子,皆是愿為他舍棄性命之人,為何要如此殘忍地逼迫他抉擇?
分明是舅舅親手將沈毓靈送至他的身邊,在他滿心以為自已終獲一份純粹真摯的愛情,且奉獻出自已的愛意時,身為舅舅,卻又要親手將這一切剝奪!
他想與毓靈長相廝守,白頭偕老,成為世人艷羨的恩愛眷侶。
靜儀溫婉嫻靜,如今更是有了他們的子嗣,他們一家三口也可以和和睦睦。
封墨珩相信自已能夠妥善平衡靜儀與毓靈之間的關系。
只是近來公務纏身,他無暇顧及。
竟不知毓靈遭受欺凌。
難道就因這些,舅舅便要將毓靈從他身邊奪走?
究竟是舅舅不忍見毓靈生活困苦,還是舅舅早已垂涎毓靈的美貌?
封墨珩低垂著頭,雙眸中涌動著瘋狂而熾熱的恨意。
可此刻的他,毫無反抗之力。
權明赫見他久久沉默不語,亦未再多,只是靜靜地等待。
因為最后的結(jié)果早有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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