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是一個由坐塌、坐席、低案之類的矮足家具,向桌子、椅子等高足家具過度的時代。
初唐時期,還是以榻、床、案等低矮家具為主,長腿靠背的椅子還未出現(xiàn)。后期接近五代十國的時候,帶靠背的椅子和高腿桌子,才算在全社會普及了。但即使到那時,甚至直到明清兩朝,供人盤腿坐的“榻”也沒有絕跡,還在社會各個階層里廣泛地使用著,而且逐漸成為一種逼格的象征――現(xiàn)在紅木家具市場上大熱的“羅漢床”,就是一種供人盤腿跌坐的“榻”。
后世某些雷劇里,無論漢唐三國還是哪個朝代,一律高桌與椅子亂飛,純粹是胡編亂造;但某些號稱“紀(jì)錄片風(fēng)格”的正劇復(fù)古復(fù)得過了頭,貞觀開元年代的皇宮里還在坐地席睡地墊,那也不太可能……矮足家具畢竟也是家具對不?沒理由不睡“榻”,反而去睡地墊。
“衙門里可有木匠?”房俊扭了一下腰,有點酸。
任中流回道:“咱們工部的木匠,平素都在城里的作坊,不過旁邊的將作監(jiān)肯定有,屬下去借用兩個過來。不知房侍郎有何用?”
“讓他們做點東西……”
這輩子可不能像前世那樣,為了升官累死累活,到頭來自己一命嗚呼,政績還不知道便宜了哪個王八蛋。反正現(xiàn)在的愿望也不是想要當(dāng)多大的官,首要的問題自然是要解決辦公環(huán)境的問題,正成天坐著個胡凳,早早就得腰托……
任中流沉吟一下,試探著說道:“房侍郎新官上任……是不是召集水部司的下屬同僚,一則認(rèn)認(rèn)臉,再則安排一下工作?”
您再怎么混日子,也得做做樣子吧?上任第一天不召集下屬顯示權(quán)威,反而找木匠……太不靠譜了!
房俊不是沒做過官的,怎么會清楚這些必然的流程?
只不過他最近瞎忙,沒空出時間打探一下工部的內(nèi)情,這兩眼一抹黑的,安排個屁的工作?
本待過個幾日熟悉一下情況再說,不過任中流既然提出來了,那就見一見,不表示態(tài)度就行了唄!
房俊無可無不可:“那行,你去把大家都叫來。”
罷,低頭拿起毛筆,蘸了蘸墨汁,在紙上寫寫畫畫。
任中流答應(yīng)一聲,轉(zhuǎn)身出去,在走廊里呼喝兩聲,沒一會兒,便帶著五六個人走進(jìn)來,站成一排。
眾人齊聲喊道:“參見上官!”
房俊抬頭一看,嘴角一抽……
這幾位便是水部司的高級官員了,都是七八品的官階,按說品級已然不低,外放出去進(jìn)了府縣,起碼也是個縣令、縣丞,震懾一方的人物??蛇@一個愁苦如老農(nóng)、一個精瘦似竹竿也就罷了,這位顫巍巍的老爺爺眉毛都白了,有沒有一百歲?
好么!這整個水部司,怎么有種老幼病殘的感覺?
怪不得這個任中流能當(dāng)上員外郎,就屬他長相周正身強體健……
房俊急忙起身,把屁股底下的胡凳給老爺子遞了過去,笑容可掬:“哎呦,你老這么大歲數(shù)了,是應(yīng)該某去拜望您的,怎敢勞您過來?”
老爺子呵呵一笑,也不推辭,便坐了下來。依著他的歲數(shù),便是上了太極殿,李二陛下也是要賜座的……
眾人各自自我介紹一番。
水部司架構(gòu)精簡,總計也就郎中一人、員外郎一人、主事二人、書辦五人。
其中郎中是主官,員外郎作為副手協(xié)助主官工作,主事負(fù)責(zé)具體事務(wù),而真正的辦事人,便是那幾名書辦。
雖然報了名字,房俊一時也記不全。
凳子給了白胡子老爺爺,房俊自己也只能站著,還在他也沒想在這個小衙門里頭顯示什么官威,很是和氣的說道:“咱們初次見面,往后可就要同僚為官,理當(dāng)守望相助、團(tuán)結(jié)一心才是。咱也不廢話,有事就報上來,沒事就各司其職?!?
很有一種“有事啟奏,無事退朝”的既視感……
諸位下屬面面相覷,略帶驚異。
按理說,每一位新官上任,必然要長篇大論一番,點明自己的態(tài)度,展示自己的官威,好利于以后的工作開展。
這位就這么干巴巴的兩句話,就完啦?
“哦,還有一事……”房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