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陵公主面色清冷,幽靜的目光之中已經(jīng)滿是寒意。
無論是前隋楊家亦或是大唐皇族,因沾染諸多胡人習氣故而對男女之防并不謹慎,如此也遭受詬病。但她耳濡目染,卻極少聽到、見到柴令武這般賣妻求榮之輩。
自己一個婦人不守婦道失了貞節(jié),身為男人非但無半分怒氣血性,反而讓妻子一而再、再而三的用身體去換取利益……
以往,巴陵公主雖然被迫失了貞節(jié)委身于房俊,心中卻難免對柴令武感覺愧疚,但現(xiàn)在所有愧疚盡皆隨風而散。
柴令武心里發(fā)虛,不敢與巴陵公主目光對視。
心里卻很是惱火,我當初的確為了柴家的爵位、家業(yè)求你夜入房俊軍營,如此失了貞節(jié)我卻心有歉意,更不曾因此便對你有所嫌棄。
可我何時讓你一次又一次的與房俊私下幽會、不守婦道?
明知房俊是為了報復我當年對他的偷襲這才染指于你,而你樂在其中難道是對的?
不過這等話語他是萬萬不敢說的。
時至今日,柴家看似保住了爵位、家業(yè),實則所有榮華富貴都依托于他這個駙馬的身份,陛下顧念親情故而對柴家網(wǎng)開一面,皆是看在巴陵公主顏面之上,若是自己惹怒了巴陵公主,一封“一別兩寬、各自歡喜”的和離契書丟過來,一切富貴榮華都如泡沫般破碎。
且不說陛下有可能追究柴家的謀逆大罪,便是其余勛貴、門閥也會紅著眼睛撲上來,將柴家撕碎、吞咽,骨頭渣子都不會剩下。
“殿下,我也是男人,也有雄心壯志想要做一番事業(yè),若是有所成就,你的面子上也好看……”
話音未落,巴陵公主起身,面無表情拂袖而去。
柴令武:“……”
*****
太極宮,立政殿。
此處曾經(jīng)是太宗皇帝、文德皇后之寢殿,晉王李治、晉陽公主幼時也在此生活。貞觀十年文德皇后故去之后,傷心欲絕的太宗皇帝便搬離此處,自此閑置。
直至李承乾登基為帝、冊立蘇氏為皇后,才再度入住這里。
不過現(xiàn)在李承乾居住于武德殿,起居、辦公皆在彼處,立政殿內(nèi)唯有皇后一人……
皇后蘇氏跪坐在地席上,一身描金彩鳳蜀錦宮裙華麗奢美,云髻高聳、滿頭珠翠,精致如畫的面容上膚色白皙細膩,端莊威儀之中透著幾分淡雅韻致。
蘇氏此刻秀眉微蹙,無奈的看著面前哭哭啼啼的巴陵公主:“路是自己一步一步走過來的,時至今日,又能怪得了誰呢?當初是你幫助柴家度過一劫,否則陛下豈能輕易饒?。克匀艚袢振€馬厭棄于你,我必幫你討回一個交代。”
說到這里,略顯惱火:“可你自那以后卻沉迷其中,風風語滿城皆知,這卻是不能以幫助柴家來解釋開脫。”
還就不信了,那房二到底有什么好,讓你嘗過一次便食髓知味、流連忘返,連婦道都不顧了?
不由想起自己與房俊的那個約定,頓時心中一跳……
巴陵公主抹著眼淚,啜泣道:“我若是自愿委身于他,那自然是我的錯,便是駙馬打我罵我,我也認了。但如今駙馬卻是用我去換取他的前程功名,性質(zhì)截然不同?!?
“呵,”蘇氏冷笑一聲,伸出白玉也似的手指點了點巴陵公主的額頭:“是不是覺得你自愿委身于他,那便是兩情相悅,喜歡他這個人。而其中參雜了旁的利益,唯恐他誤以為你之所以與他相好是另有所圖,更怕他因此厭煩于你,甚至抽身遠離?”
巴陵公主只是哭,不語。
“唉,這都是哪門子的孽緣……”
蘇氏無奈扶額:“柴家謀逆在先,犯下大錯,陛下豈會任命柴令武為封國官員?你也莫去陛下面前說,必是駁回的。不過若是房俊為柴令武說情,陛下再是百般不愿,也不會駁了他的顏面。你去求一求房俊,這事大抵會成。”
不過既然巴陵公主跑到她這里來哭訴,顯然不打算去求房俊。
果然,巴陵公主抬起頭,淚眼盈盈的看著她。
蘇氏先是一愣,繼而不悅,氣道:“你自己不愿去求他,卻讓我去求?我可不去!”
你付出了自己貞節(jié),故而有理由去相求房俊。
我若去求,卻是要付出什么?
只要想想自己向房俊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房俊會以何等目光看她,她便渾身燥熱、難為情至極點……
巴陵公主弱弱道:“那怎么辦?若不能促成此事,怕是駙馬心中芥蒂更深,夫妻之中最終唯有和離一途,便是一日也過不下去了?!?
蘇氏惱道:“那你到底怎么想?既然與旁人不清不楚,那便與駙馬和離算了,一別兩寬??扇羰遣辉概c駙馬和離,又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那等蠢事?”
巴陵公主垂頭,輕聲道:“這次之后,我便好好過日子,再不與他來往,以前種種孽緣,一刀斬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