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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仙一拱手道:“三位的詩才,禪意,小子都望塵莫及,擾了幾位的酒興,深感歉意,這便告退了?!边@倒不是虛,而是真心話,若非抄得幾首詩詞。無論佛法還是道行,他都沒資格同這三人同席。
白素貞也道:“我這弟弟出口無狀,還請(qǐng)三位恕罪則個(gè)?!?
那個(gè)一直醉眼惺忪,沉默不語的老僧忽然道:“好,夫唱婦隨,果然是人間良配,天作之合?!?
小青上前一步,挑眉道:“和尚,你喝醉了吧!明明說的是姐弟,姐弟啊!”
笑面僧卻道:“我這師兄雖飲千杯,亦是不醉。就是我瞧著你們,也像是夫妻,不像是姐弟。就是今曰不做夫妻,來曰也是要做夫妻的?!?
許仙同白素貞相視一眼,又一起轉(zhuǎn)開視線。
許仙笑道:“不知兩位竟然還兼著月老的職司?!?
笑面僧道:“是那老頭子搶了我們的生意,亂牽紅線。若是見了,非揍他一頓不可?!闭f完就哈哈大笑起來。
許仙覺得這幾個(gè)人怪形怪狀,說話也是顛三倒四,不欲多做糾纏。正想要離去,卻又上前,粘了酒水在桌上書寫起來。寫罷,一拱手才帶著青白二女離去。
三僧一起湊上來瞧,月色之下,石桌上的字句清晰可辨,法源念出聲來道:“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duì)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
笑面僧聽罷更是哈哈大笑,道:“和尚,以后你這破廟的香火,怕是要因此詩而大大的興盛起來,以后也該與我們多點(diǎn)供奉了吧!”
法源兀自沉吟不語,醉面僧卻放聲大哭起來。
笑面僧問道:“咦,師兄因何哭泣?”
醉面僧道:“我哭此處再也無如今的清凈?!痹吕曙L(fēng)蕭,一起從松間穿過,拂動(dòng)他們的衣衫與眉發(fā)。
法源一指桌上的字句道:“哭什么,已經(jīng)沒了?!惫荒鞘讞鳂蛞共匆讶粵]入石桌之中,再也尋不著痕跡。三僧心中了然,這也是許仙給他們的選擇吧!
醉面僧卻哭道:“怎么沒有?!闭f著話撩開衣衫,拍拍瘦骨嶙峋的胸膛。那意思是,這詩已牢牢的刻在他心里了。
笑面僧也道:“清風(fēng)明月,天下人共享之。這等千古絕句,也該是如此。”
法源心道:“好個(gè)許仙,一來便讓我受你這等恩惠,以后還不知如何相處?!?
若無楓橋夜泊,寒山寺也只是寒山寺而已。
許仙三人出了小院,就見覺遠(yuǎn)在門前恭候,又是跟著他的腳步,卻聞身后的哭聲傳來,不覺失笑,問道:“這位師兄,不知那兩位長(zhǎng)老是什么來歷?!?
小青也睜大了好奇的眼睛,這一對(duì)和尚竟然胡亂說什么姐姐和許仙是要做夫妻。
覺遠(yuǎn)停下腳步,卻只道:“小僧就送到這里了,可惜未能留宿幾位一晚?!?
許仙見他不愿說,也不勉強(qiáng),道:“我正打算安家在蘇州城中,等安頓下來,定然再來拜會(huì)。”
覺遠(yuǎn)忽然道:“拜會(huì)不可不知所拜為誰,你可知道這寺中供奉的是哪位神佛嗎?”
“覺遠(yuǎn),還不給我回來?!眳s真是法源的聲音,將大雷音術(shù)融入尋常的話語呼吸之中,當(dāng)真是妙不可。
覺遠(yuǎn)沖三人微微一笑,又行了個(gè)禮,轉(zhuǎn)身拔腳便走。
許仙同白素貞對(duì)視一眼,心下均是好奇,寺廟中供奉的無非是佛祖菩薩,還能有什么稀奇。
一同走到正殿門外,向里瞧去。月明如晝,高高的殿堂卻沉在黑暗里。
但這自然擋不住他們的眼眸,合眼望去,只見神臺(tái)之上供著兩個(gè)和尚,笑面呵呵,正是方才所見那兩個(gè)。
許仙正在思量這到底是哪路神佛,只聽白素貞驚呼道:“和合二仙!”胸口起伏,臉色也紅了。
許仙這才想起這兩位消逝在傳說中的神仙。如果說“月老”在古式算是戀愛之神的話,那“和合二仙”才是正兒八經(jīng)的婚姻之神,舊式婚禮必有這兩位神仙出場(chǎng)。
一為“寒山”,一為“拾得”,都是證的菩薩果,合成為和合二仙。二僧好詩偈而善禪語,如今尚有《寒山詩》留存于世上。亦曾有許多著名的禪對(duì),如:
寒山問拾得:“如果世間有人無端的誹謗我、欺負(fù)我、侮辱我、恥笑我、輕視我、鄙賤我、厭惡我、欺騙我,我要怎么做才好呢?”
拾得回答說:“你不妨忍著他、謙讓他、任由他、避開他、耐煩他、尊敬他、不要理會(huì)他,再過幾年,你且看他?!?
白素貞按下心事,沖兩位菩薩拜了一拜,輕聲道:“我們走吧!”心神卻大是不安,這兩位菩薩主世間婚姻,難道,將來真的要同漢文做妻嗎?
小青道:“什么和合二仙,我看不過是兩個(gè)酒肉和尚而已,胡亂說話。”
白素貞忙道:“小青,不得胡?!眳s見臺(tái)上一對(duì)神像依舊嘻嘻哈哈的模樣,才略微安了心思。
庭院中,古松下。
拾得笑道:“那小蛇說咱們是兩個(gè)酒肉和尚。”
寒山道:“還算她看的分明,咱們可不就是兩個(gè)酒肉和尚?!?
拾得道:“師兄,你真的瞧出來他們要做夫妻?”
寒山道:“那小子的命數(shù)亂成一團(tuán),哪個(gè)瞧得出來他將來要做什么?”
“那你?”
寒山道:“我喝醉了,說的當(dāng)然是醉話?!庇粥洁斓溃骸罢l讓他來掀我們桌子,損我們面皮。”
拾得笑指桌邊三人,道:“你貪杯,你嗔怒,我癡笑。不愧三毒俱全,來,再喝一杯。”
三僧便又舉杯,對(duì)飲起來,只是詩卻不做了。月影之下,談笑聲傳出了老遠(yuǎn)。
一夜無話。這一晚,許仙做了個(gè)夢(mèng),夢(mèng)中的自己神擋殺佛,佛擋殺神,笑傲江湖,獨(dú)孤求敗,東方不敗……夢(mèng)醒之時(shí),蘇州就在眼前了。
坐在船頭,許仙有些痛苦的摸摸腦袋,夢(mèng)中的景象便全皆消散了,只記得“好像是個(gè)極為混亂的夢(mèng)啊!”
白素貞忙問道:“夢(mèng)中的你有沒有婚配?!币?,魂魄離而成夢(mèng)。像他們這樣的修行者是不會(huì)輕易做夢(mèng)的。夢(mèng)往往意味著預(yù)感。
許仙道:“好像,沒有吧!”
白素貞這才松了口氣。
許仙無語的道:“你還在想那兩個(gè)瘋和尚的話??!我的命哪有那么好算,他們一定是亂說的。不過話說和我結(jié)婚,有那么讓你痛苦嗎?”
白素貞忙道:“沒有啦,也不是……”
許仙道:“我說笑的,姐姐,等一下靠了岸,我就去拜訪濟(jì)人堂的吳掌柜。你先去找間客棧歇息一下。等我去找了合適的店面和住所,你再過來好了?!币尤肴首鎺煏?huì),必然先得是杏林中人才行,這一間藥鋪倒是不可或缺。
白素貞道:“這藥鋪的事就交給我來艸辦好了,你去忙別的好了?!彼S船來蘇州,也是想要幫到他。
小青也道:“看在你昨晚替本姑娘出氣的份上,我就召出他們五個(gè)來幫你的忙好了?!蹦俏骞硪廊荒軌蚧没鲕|體,在白晝顯形,做個(gè)仆役也足夠了。
許仙微笑道:“那就多謝兩位活菩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