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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仙其實并未完全失去意識,在渾渾噩噩中,感受著外在發(fā)生的一切,只是仿佛隔了一層透明隔膜。舉手,投足,施法,語都是由自己的親手完成。卻又感覺不像是自己所為。靈魂,肉體都沒有改變,卻是以一種全新的行為模式在行動,一種失去控制卻又盡在掌握的錯覺。
仿佛電影屏幕上慢放的鏡頭,她撲過來,她放開劍,她握住自己的手,她輕喚自己。然后一切轟然倒塌,透明的隔膜被輕易刺破。
追星劍落入云海。
許仙抱著她,懷中的她安靜的閉著雙眸,臉色有些蒼白,宛如睡著了一般。他顫抖著,不能置信望著手上殷紅的血。感覺整個天地都在旋轉,云海與星空之間模糊了界限。自己的世界在不停的下墜,墜入無盡的深淵之中。
小青登時紅了眼睛“許仙,你混蛋!”就要撲過來,卻被反應過來敖璃死死抱住。便見二人相擁著,宛如折翼的鳥,自天空墜落。
在黑暗冰冷的云海之中,許仙神智恍惚,心喪若死,我,做了什么?
※※※※※※※※※※※※※※※※※※※※※云嫣背著手來回踱步,不時望著黑暗的夜空。忽然一道銀光落下,正插在院中顫動著。云嫣嚇了一跳,連忙閃到一邊,緊接著是另一把,雪亮的劍身上卻帶著一抹殷紅。
云嫣仰起頭,忽覺一點冰涼的晶瑩在她鼻尖融化,她伸出手,微楞道:“下雪了?”
或許是被云層之上的戰(zhàn)斗所激蕩,今年的初雪,來的格外的早。
玄機觀,魚玄機正盤腿坐在蒲團上閉目打坐,忽然,筍兒歡喜著跑進來,道:“師傅,下雪了,下雪了?!濒~玄機顰了顰眉,玉指一掐,卻無從算起。
又是跟他有關嗎?
※※※※※※※※※※※※※※※※※※※※※穿透厚厚的云海,天地之間,正飄揚著雪花,浩浩湯湯,紛紛落下。輕盈宛如懷中她的身軀,旋轉著投向大地。
許仙慢慢的閉上眼睛。
忽然,白素貞顫動著睫毛,睜開明亮的雙眸。一個旋身,抱著許仙,輕盈的落在地面上。一皺眉頭,協(xié)間傳來一陣疼痛。但好在并非要害,方才長劍爭鋒的那一刻,他還是偏開了劍鋒,只是追星劍的劍芒太過凌厲,還是擦傷了她。
白素貞顧不得這點痛楚,憐惜的撫著他的臉頰,呼喚道:“官人,官人?!眳s見許仙閉著眼睛,緊皺著眉頭,似乎陷入痛苦的夢魘之中。不再猶豫,立刻將手覆在他的額頭上。
夢中是一片潔白的世界,大雪安靜的落下,許仙只覺遍體寒徹,跪在地上,不禁顫抖著。
身穿玄色帝王服的男人立在大雪之中,淡淡的道:“自責嗎?”
許仙猛地仰起頭,目光中滿是血絲與怒火,向著面前的男人猛撲過去。男人負手而立,絲毫沒有躲避的意思。在許仙的拳頭快要觸到男人一瞬間,穿透過去,跌倒在雪地上,揚起大篷的雪花。
許仙道:“你?”
東岳大帝道:“如果那么自責,就交給我吧!”這一次,他沒有用“朕”來自稱。
“官人。”一陣極輕微的聲音落入這個世界,卻如同針掉落在安靜。白素貞在大雪之中,遍尋不到他在何處?他不想面對自己嗎?
白色的長袍委瀉于地,黑色的玄衣挺直筆立。許仙道:“都是你,是你用劍傷了她?!?
東岳大帝頷首道:“是我?!?
許仙道:“是你將我引來這個世界?”
東岳大帝道:“是我?!?
“是你設計了這一切?!?
“是我?!?
……許仙每一次質(zhì)問,東岳大燕京頷首應是。
在不知不覺間,許仙的白衣上漸漸染上了一層墨色,隨著每一聲應是,墨色就蔓的越多。許仙無法自已的說下去。
“是你編成了醫(yī)書?!?
“是你考中的舉人?!?
“是你愛上了白素貞?!?
東岳大帝正要頷首應是,許仙忽然站直了身子,“不,不是的。是我,是我才對。”急速的呼吸著,差點被他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