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違背了白天我們擬定的協(xié)議,你應該很清楚,這意味著什么?這意味著貴國政府在即將到來的國聯(lián)大會上得不到我西方各界的支持。”斯馬萊特準將的眼里露出寒光,繼續(xù)向陸軍少將施壓?!拔蚁M隳軇裾f他們過河,將陣地放棄,履行我們今天定好的協(xié)議。”
“斯馬萊特將軍,你覺得,這些士兵們炸毀了蘇州河橋,他們還能過來嗎?”跟在后方的陸軍中校向前一步,沉聲說道。
“張將軍,這位是誰?”五十歲的日不落帝國準將傲慢的翹起他的山羊胡,瞟了一眼主動插話的謝近元,道:“我想,做為一名校官,應該知道,隨意插口于兩位將軍的對話是很無禮的吧!”
“斯馬萊特將軍,我給您介紹一下,這是四行倉庫守軍的指揮官,我88師524團代理團長謝近元中校?!标戃娚賹⒔榻B道?!叭绻f勸說那一部拒不過河的士兵,我想,沒人比他更有資格?!?
陸軍少將這個介紹卻是極有技巧,不光介紹清楚了陸軍中校的官職,更是很隱晦的提醒眼前這位傲慢且心情不爽的日不落帝國老頭兒,想讓你們西方租界不挨炸,你可別得罪這位。
或許他也勸不過來那幫人,但只要他沖那邊喊上一嗓子,卻能讓你們租界形勢更糟糕。
但斯馬萊特的反應卻是出乎了陸軍少將的預料,收起微微抬高的下巴,凝視眼前中國陸軍中校片刻之后,收斂傲慢的準將竟然主動向謝近元伸出手。
“謝中校,你,是我所見過的,最堅強的,最具指揮才華的校級指揮官?!彼柜R萊特握著陸軍中校的手,主動夸贊道。
日不落帝國準將的這種逆轉式的表現(xiàn),直接驚爆了一地的眼球,包括陸軍少將。
他和這位可是打了整整一個下午的交道,可是知道這位日不落帝國小老頭的倔強,極其通曉軍務,又認死理,是個極為難纏的談判對手,兼之帶有日不落帝國貴族該死的傲慢,對他這個陸軍少將也不帶正眼看的。
哪知道,竟然給了謝近元如此之高的贊譽。
“是的,我經(jīng)歷過無比殘酷的一次大戰(zhàn),見過數(shù)不清的戰(zhàn)場,但我也敢肯定,在這種局部戰(zhàn)場上的防御戰(zhàn)中,沒有比謝中校你做得更出色的指揮官了。”環(huán)顧周遭一圈,看看驚住了的詹姆斯上校和中方陸軍少將,日不落帝國老頭的臉上怒容稍雯,破天荒的開口解釋道。
“斯馬萊特將軍,您的贊揚我收下了,但我想說,您贊揚錯了對象。”謝近元卻是搖搖頭,出乎所有人意外的拒絕了來自日不落帝國準將的贊譽。
這態(tài)度,別說詹姆斯上校的臉色更難看,就連斯馬萊特本人也氣得山羊胡再度倔強的撅起來。
表揚被拒絕,比批評被拒絕更加讓人難以接受。
不光是華夏有伸手不打笑臉人的習慣,全人類其實都是。
善意總希望遇上善意。
“您應該夸贊我的士兵們,正是他們的頑強和不怕犧牲的精神,才讓我們一次又一次擊退了敵人的進攻。”謝近元一邊解釋著,一邊回頭看看夜色中巋然屹立著的四行倉庫,滿眼黯然:“本來,我們可以堅持更久的,可惜......”
全場默然。
不用他說的很清楚,所有人都懂,如果不是租界方面受日軍脅迫,他現(xiàn)在應該和他的士兵們,還在陣地上。
“謝中校,你說的很對,指揮官再如何優(yōu)秀,士兵們沒有優(yōu)秀的執(zhí)行力,也是枉然?!彼柜R萊特點點頭表示認可?!斑@幾天的戰(zhàn)斗已經(jīng)表明,你的士兵,是世界上最優(yōu)秀的士兵之一。”
“可是,謝中校,就是你這樣優(yōu)秀的指揮官,竟然都無法讓你的士兵聽令于你嗎?我希望,你能像指揮他們作戰(zhàn)一樣,讓他們遵守我貴軍簽訂的協(xié)議,放棄已經(jīng)沒有意義的抵抗?!比詹宦涞蹏睦项^準將終于重回自己的立場。
“我可以以租界聯(lián)軍司令官的名義向你們保證,你們的生命安全將得到,甚至在恰當?shù)臅r候,你們還可以重歸戰(zhàn)場?!?
“斯馬萊特將軍,方才我的長官已經(jīng)告訴過你,他們,已經(jīng)自動放棄軍籍,不再聽從我軍方命令。”謝近元緩緩搖頭,語中滿含悲傷:
“他們已經(jīng)用炸毀蘇州河橋的行動告訴我們,他們將繼續(xù)戰(zhàn)斗,除非,他們全體陣亡。
因為他們,已經(jīng)沒有任何路可退了?!?
“而且,您所說的我軍沒有遵守協(xié)議是錯誤的,我已經(jīng)遵守戰(zhàn)區(qū)司令官的軍令,率領著我大部分士兵放棄了我國領土,丟下了一百多袍澤,來到了您們諸位的槍口下,不是嗎?”謝近元猛然回頭,眼里帶著血色,聲音雖不大,卻猶如斬金斷石。
“若不是為遵守軍令,那里,本是我和我麾下四百袍澤的墳墓。”
面對著這位面白如書生,卻慷慨激昂的中國陸軍中校近乎質問式的回答,自斯馬萊特準將以下,西方各軍官張口結舌,沒一人能說出話來。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