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說,哪怕是親身參與此戰(zhàn)的人,也無從得知整個戰(zhàn)場的細節(jié)。
因為,他們只能知道自己。
究竟是死了還是活著。
完全處于混戰(zhàn)狀態(tài)的槍戰(zhàn)結(jié)束后,離開這片區(qū)域的保安團超過三個步兵連。
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戰(zhàn)果是多少。
因為沒有人去清點,他們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在倉城那邊的戰(zhàn)斗結(jié)束之前,離開的保安團一營主力只能盡最大努力將自己的傷員或是遺體帶走。
狠狠出了口惡氣的莊師散怕日軍展開瘋狂的炮擊報復(fù),還是先溜為敬。
不過,曾經(jīng)很瘋狂的末松茂治這次卻破天荒的沒有命令一直等待的炮兵聯(lián)隊用炮火實施報復(fù),那和節(jié)約無關(guān),而是,他還在期待自己的士兵能活著離開那片黑暗街區(qū)。
中國人的耐心超出他的想象,超過兩個小時的倉城之戰(zhàn),數(shù)十門火炮朝倉城內(nèi)外轟出了一千三百發(fā)炮彈,足以將面積不算大的倉城來回覆蓋上好幾遍,中國人城內(nèi)的火炮群也沒發(fā)出一枚炮彈。
一石二鳥的作戰(zhàn)計劃,一只鳥都沒打到不說,還把自己腦門砸了個鮮血淋漓。
戰(zhàn)損超過500的數(shù)字觸目驚心,還有一個步兵中隊處于失蹤狀態(tài)。
投入進攻的六個步兵大隊,就這樣沒了兩個半,就算是兇殘如末松茂治,這會兒也不得不消停了。
在等了一個多小時后,除了還零星的三八大蓋步槍聲響起證明著己方還有人存活,那個‘消失’的步兵中隊依然無人出現(xiàn)。
咬著后槽牙的末松茂治只能做出一個極其不明智的決定,三個步兵中隊在三輛94裝甲車的掩護下,打著照明彈進入黑暗街區(qū)。
聲勢浩大的日軍步兵給了潛伏于街區(qū)中的中國人極大威懾力,沒有想象中的騷擾襲擊,一路暢通無阻進入街區(qū),深入兩三百米后,他們見到了那支‘消失’的步兵中隊。
屋檐下,庭院中,小巷里,處處倒伏著黃色軍服,他們應(yīng)該也是努力的反抗過,長長的三八大蓋步槍都還牢牢的握在自己手中,胸前掛著的甜瓜手雷幾乎都被投擲一空。
但他們還是死了,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幾個以上的彈孔,前胸后背或是側(cè)面,彈孔分布的方位不一而足,光是看尸體身上的傷痕,一個有經(jīng)驗的老兵就可以知道他們遭遇了怎樣的攻擊。
那是前后左右全方位無死角的攻擊,藏在黑暗中角落里的每一個中國人,都有可能朝他們射出子彈。
可怕的長柄手榴彈在狹小的弄堂里爆炸更是讓人絕望,一個寬不過0.5米的小巷里足足倒下五名士兵,照明彈的余暉下,海量的鮮血將大片的白色墻面噴涂成一幅后現(xiàn)代主義油畫,點綴于其中的碎肉殘骨就像是沒有研磨細致的顏料。
接近600步兵的兵力讓黑暗中的中國人不敢妄動,也得以讓日軍可以更好的尋找被黑暗‘吞噬’的同胞,然后將一具具尸體抬走。
躺在地上的,都成了尸體,在這里,受傷就意味著死亡,尋找著一切活物的中國人別說傷員不會放過,就連尸體,也會開槍確認是不是裝死。
這可能也是日軍檢查時,發(fā)現(xiàn)尸體上的槍眼遠比普通戰(zhàn)場上要多的緣故。
本來,他們還帶著期望找到幾十個或是十幾個幸存者,畢竟在中將師團長耐著性子等待的一個多小時里,黑暗街區(qū)里還時不時有三八大蓋清脆的‘啪勾兒’槍響。
但隨著尋找到的尸體越來越多,日軍步兵徹底絕望了。
那些槍響,或許并不屬于他們的同胞,而是拿著三八大蓋的中國人所為。
其目的,自然不過是為了讓他們相信,還有己方步兵存活,不要開炮。
拖延時間的目的,再蠢的日軍此刻用屁股也想得出來,不過是為了讓他們還留在這片區(qū)域的所有人撤離。
想通此節(jié)的日軍指揮官,站在94式裝甲車后的渡邊純一少佐蛋蛋突然一涼。
如果這片區(qū)域的中國人都跑光了,而只剩下了自己,換做他是中國指揮官,他會怎么做?
自然是毫不猶豫的炮擊,炮彈很值錢,但比人命還是差點兒,做為交換是再合適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