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場不是足球比賽!
比賽打得不好,換不了隊員可以換主教練。
換好了就是換人如換刀,效果立竿見影,換不好往深淵里滑落的更快。
但戰(zhàn)場臨陣換將可是大忌,更何況日軍這邊是出于需要人背鍋的目的臨陣換將,初衷都有問題,對眼前的戰(zhàn)場當然起不到任何利好作用。
得知自己聯隊長失去指揮權,前線日軍各級指揮官自然是驚怒交加。
不說日常站隊問題,人類這種生物你可以說他是冰冷的利益生物,也可以說他們是情感動物,相處久了不說有多濃烈的情感,但多少熟悉其脾性至少知道該以怎樣的方式相處,冷不丁的換成距離他們這些少佐和尉官遙遠的旅團參謀長發(fā)號施令,自然會不爽。
更重要的是,兔死狐悲,老大倒下了,戰(zhàn)況又一直不順利,等至戰(zhàn)后,會不會秋后算賬?這是第45步兵聯隊各級軍官不得不提前考慮的問題。
想法一多,戰(zhàn)場上自然是沒那么賣力了。
而中國守軍防線這邊,則是因為生力軍不斷加入,尤其是在四行營加入以白刃戰(zhàn)的方式擊潰日軍側翼進攻部隊,又以一通炮將讓人痛徹心扉的山丘上炸得煙火氣十足之后,士氣大振。
局面徹底被穩(wěn)住,日軍投入一線的四個步兵中隊也在戰(zhàn)場上此起彼伏的警報器的長鳴下,暫時退卻。
日軍一退,一直提著槍在一線和官兵們并肩作戰(zhàn)的摳門少校交待完警戒事宜,就直接躺下了。
不是受傷了,是生生給累的。
只是,不管是他麾下的兩個連長還是來摸黑來尋找他的雷雄和龔少勛,沒人看輕他。
只有當過指揮官的人,才知道這個在一場戰(zhàn)斗之后癱軟在戰(zhàn)壕里的陸軍少校所承擔的壓力。
相對于普通官兵,他肩上所承擔的,可不止是個人的生死,甚至也不是這里上千人的生死,而是整個先遣團3000余人的性命攸關。
如果讓第36步兵旅團沖破此處,和頗為頑強的第6重炮兵旅團來個前后夾擊,唐刀就算再如何智計百出,先遣團也是全軍覆沒之局。
所有人都在為唐刀提前數日的驚天謀算震驚,但其實,這里的阻擊陣地才是完成這驚天謀算最重要的一環(huán)。
所幸,摳門少校和已經戰(zhàn)死的刀疤少校沒有辜負唐刀的期望,他們做到了。
只是,對于摳門少校這個防線上目前最高指揮官來說,這兩個多小時,面對數千日寇幾乎從未停歇的進攻,這對于一個要擔負如此重責還要上一線拼殺的指揮官來說,絕對是精神意志和肉體的雙重考驗。
他甚至連死都不能輕易死。
而且做為警衛(wèi)營營長,摳門少校極少離開師部,基本都是聽從師長的直接指揮,很少有像這樣獨當一面的時候。
特別是刀疤老趙這樣個性明顯要強于他的同袍英勇戰(zhàn)死之后,兩個警衛(wèi)營加上警備營支援的火力支援連的生死全落在性格內斂的陸軍少校身上。
雷雄看著大口喘氣的同僚,桀驁的眼神中滿是尊重。
他雖不像很多中央軍軍官那樣看不起67軍、43軍這樣的‘雜魚’,但雷雄絕對是驕傲的,他的驕傲來自于裝備來自于實力更來自于自己和自己的兄弟們在戰(zhàn)場的表現。
驕傲如雷雄很少用如此尊重的目光去看一個人,哪怕是謝近元上校,在他沒有在淞滬戰(zhàn)場上展現出無與倫比的戰(zhàn)斗精神和軍事才能之前,他也只是限于同僚間的客套。
但雷雄把尊重留給了眼前的107師警衛(wèi)營少校。
他尊重的,并不是摳門少校完成了戰(zhàn)斗任務。
唐刀所布置給該部的戰(zhàn)斗任務其實在半個小時之前,第6重炮旅團的防線被洞開,騎兵們沖進第6重炮旅團的陣地那一刻,就已經完成。
如果摳門少校足夠狠辣,完全可以在山丘重地失陷的那一刻,就使出‘壯士斷腕’的招數。
留下一部阻敵,主力拋棄所有重裝備,甚至連重傷員都可以棄掉,僅攜輕裝向唐刀所率主力方向靠攏,哪怕留下的一部只能阻擋日寇大軍十分鐘,他也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機會活下來。
這一招,對于許多指揮官來說,早已是輕車熟路,并將之冠于“用少量犧牲換取主力生存,以待來日再創(chuàng)勝利!”的說辭。
只要主力折損不大,使出這一招數的指揮官不會被懲戒不說,甚至還有可能獲得鐵血之軍的美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