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中士的嘶吼聲,八名川軍士兵幾乎是下意識的從單兵掩體中爬出來,將藏在身下的手榴彈后蓋旋開。
拽掉拉繩,不管不顧的沖著山下鉚足了力氣丟出去。
四桿沖鋒槍也開始射擊。
在距離山頂高地還遠的時候,靖安軍的兩個步兵排當然可以維持著寬度達200米的散兵線,但當越來越接近山頂,很自然的,兵線的寬度絕不會超過100米,那也意味著每個士兵間的橫向距離也不過就一兩米,這就顯得有些過于密集了。
四桿沖鋒槍的子彈颼颼飛過來,所有士兵第一反應(yīng)自然是趴下,但躲過子彈卻不代表著能躲過手榴彈。
中國軍隊標配的防德制長柄手榴彈原本就因為杠桿原理扔的距離要比圓乎乎的手雷遠的多,這下居高臨下,哪怕被榴彈炸得心驚膽顫的8個川軍士兵只能發(fā)揮出百分之七八十的戰(zhàn)斗力,也足以拋出三十多米遠。
那叫剛剛好!
第一波8枚手榴彈真真的砸在臥倒的靖安軍士兵身邊。
不過,除了一兩枚當場爆炸外,更多的沒有立刻爆炸,只是滋滋的冒著藍煙。
但那,對于還來不及暗呼僥幸的靖安軍士兵們來說,反而是更殘酷的心理摧殘。
如果換成一支真正的強軍,比如獨立營二連那位軍士用自己的身軀當戰(zhàn)友盾牌的選擇,或者差一點兒的,也會撿起手榴彈遠遠丟開。
可對于絕大部分參加靖安軍的這些曾經(jīng)的‘中國人’來說,他們參軍的目的也不過是想混碗飯吃,吃著吃著突然發(fā)現(xiàn)這口飯挺香,除了被人暗地里戳脊梁骨,明面上誰看著他們不害怕?就是以前那些正眼都不看他們一眼的土財主們,看著他們也得點頭哈腰,能發(fā)軍餉還又能得到心理上的滿足,可不就鐵了心的跟著李壽山這個大漢奸一條道走到黑了。
可顯然,縱觀世界歷史,從未有過一支強軍是沒有精神層面信仰的。
就像縱橫歐陸大陸的蒙元鐵騎,他們的信仰是:青天之下,皆是蒙人牧場;哪怕是日本人,之所以能悍不畏死,那是被千百年傳承下來的武士dao精神一遍又一遍洗腦的結(jié)果。
在生死危機面前,這支在進攻中表現(xiàn)出無比堅決的偽軍慫了,沒人敢去將冒著藍煙即將帶來死神嚎叫的手榴彈抓起丟開,而是紛紛驚呼著向另一側(cè)翻滾。
直到兩三秒之后,延時長達五六秒的手榴彈才爆炸,這也導(dǎo)致靖安軍士兵們絕大部分僥幸躲過了這一波手榴彈攻擊。
但他們卻沒發(fā)現(xiàn),因為慌張中的躲避,原本還有些稀疏的陣型顯得更密集了。
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只只受到驚擾的蟲子,本能的蠕動著湊成一團團。
仿佛,只有同伴的溫度能讓他們感覺到溫暖。
血液的溫度,絕對比體表溫度要高,他們下意識的選擇沒有錯。
“給老子在手中留兩秒再丟!”看到第一波手榴彈攻擊效果不好,中士眼中充血,嘶聲怒吼一聲,丟下沖鋒槍,拉響了面前已經(jīng)旋開后蓋的手榴彈。
任由藍煙在手中滋滋直冒,一直到三秒鐘之后,才奮力向前拋出。
另外三名警衛(wèi)排士兵都以班副的方式紛紛投出各自面前放著的手榴彈。
川軍士兵們知道,他們現(xiàn)在只能聽眼前這名中士的指揮,一旦二鬼子們沖上來,大家伙兒全都得死,也只能咬緊牙關(guān),憋著氣在心里默念‘一二三!’再將手榴彈投擲出去。
一個川軍士兵或許是因為太過慌張,手榴彈硬是在手里停留超過4秒,才匆忙丟出。
幸好,這批由軍政部補充的手榴彈都是來自鞏縣兵工廠仿制,質(zhì)量極佳,若是一些小作坊做的,引線可沒這么規(guī)則,指不定早就將這名川軍士兵炸成血葫蘆了。
這一輪拋出的十幾枚手榴彈,大部分落地即爆,但至少有三枚是完成了令人恐懼的空爆。
三團硝煙在空中炸開的效果可比過年時候的煙花璀璨多了,肉眼可見的氣浪直接將樹冠給橫空截斷,但最致命的卻是彈片。
沒有了大地做阻擋,三個空爆彈的彈片幾乎是360度無死角的迸射。
下方一片慘呼。
就這一輪十幾枚手榴彈,至少導(dǎo)致十幾名靖安軍士兵死傷,有的很不幸被彈片擊中主動脈,那血飚的,能飚出去好幾米遠,落在臉色蒼白的靖安軍士兵臉上,一片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