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刀和郭守志兩個挨了20馬鞭的,背后更是血肉模糊一片,剛打完,澹臺明月就帶著幾個女醫(yī)護兵上前,給這幾位被自己‘毒打’的校官們上藥,總算是有了長官該有的‘特殊化’。
不過,可無人對這種特殊化有什么想法。
不管是出身舊軍隊早已習慣了被欺壓的普通士兵,還是那群中國最高等學府的天之驕子們,都深深知道一點,任何一支軍隊的最高主官,能自己命令給自己上刑的,不說獨一無二,也是稀少至極了。
屬下犯錯,做為長官,不一味的責罰屬下,反而一力同但,是家長也是兄弟,有這樣的長官,誰能不甘愿效死?
士兵們感動,尉官們卻大多是面紅耳赤,都不敢看幾位校官被打得悶哼連連的名場面。
甚至可以說,唐刀領(lǐng)銜領(lǐng)受軍法的場面,比打他們自己還要讓他們觸動。
一向少有表露情緒就連剛才被抽鞭子也沒有多少痛楚表情的冷鋒,更是低著頭緊緊攥著拳。
他怕被人看見眼里濃烈的悔恨。
雖然他剛剛說是不忍百萬人痛,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之所以要死戰(zhàn),個人情緒多多少少還是占一部分的。幼弟戰(zhàn)死于眼前之痛,他無時無刻不忘,只有在親手干掉日軍,或者目睹一個個日本步兵橫尸于自己眼前,心里那絲劇痛才會稍減。
獨立營突然要遠離戰(zhàn)場去往北方,這讓已經(jīng)靠殺日本人減緩心痛有些‘上癮’的冷鋒突然有種無所適從感,所以他才會那么不理智,寧愿違抗軍令,寧愿不顧和雷雄的戰(zhàn)友情誼,站在他的對立面力主決戰(zhàn)。
但唐刀告訴他錯了,此時所謂決戰(zhàn),不僅不能挽救民眾,反而會把整個獨立營葬送于此,甚至連那些曾經(jīng)在一線戰(zhàn)場拼命而重傷現(xiàn)在毫無反抗能力的重傷兵們,也會因為他們的不顧后果而成為日寇肆意屠殺的對象。
將全軍至于死地,竟然是一己私欲,再看看山坡上依舊倔強的站著不走的兩個不諳世事的孩童,以及為了他們主動承受軍法的唐刀,冷鋒前所未有的悔恨。
錢大柱、趙大強也一樣低垂著頭,和他們先前高昂著頭陳述自己理由是完全兩種態(tài)度。
他們雖然有死戰(zhàn)的剛烈,但誰說他們沒有一點點私心呢?同樣有,哪怕是想主動赴死。
錢大柱是因為年輕,每每想起戰(zhàn)死在此地的弟兄們,覺得自己就這樣不戰(zhàn)而走,是對曾經(jīng)死戰(zhàn)不退最終埋骨他鄉(xiāng)的弟兄們的背叛,所以他不想走。
趙大強則是連戰(zhàn)連捷之下,形成了一股他自己都沒發(fā)覺的錯覺,覺得老子出馬,一定可以殺得日本人尸橫片野。只要敢戰(zhàn),定能一解金陵之圍。
那幾個跟著一起的上頭的川軍連長,雖各有理由,但未嘗沒有自信過頭的趙大強這種心理。
是的,這次意外昏厥,卻讓唐刀發(fā)現(xiàn)了獨立營中原本沒有暴露出來的短板和問題。
其一,整個獨立營太過依賴唐刀,當唐刀無法提供意見,竟然連雷雄這樣的強人都無法統(tǒng)一所有人意見,這是個無比危險的信號。
這次是金陵,那下次換做另一個戰(zhàn)場呢?日軍同樣無比殘忍,尉官們再次上頭呢?
其二,每個人還是該物盡其用,去做自己最擅長的事情。比如莊師散,他出身于松江保安團,腦筋夠用,歷經(jīng)戰(zhàn)火考驗后的忠誠度也不錯,但曾經(jīng)的經(jīng)歷和個性終究還是限制了他的思維,他沒法做一個優(yōu)秀的戰(zhàn)地指揮官。
老黑、顧西水這些低一級別的軍官可以保持中立,但他做為幾大巨頭之一,是能夠決策的中樞,他絕不能用這種明哲保身的態(tài)度來對待這次的事件。
當然了,莊師散也有他無人可以比擬的長處,擅長計算并對物資管理有足夠的天賦,后勤管理才能獨立營無人能出其左右。
而對于一支軍隊來說,后勤供給就是戰(zhàn)斗力的重要保證之一,如果沒有后勤供給,再如何強悍的軍隊,也很難將戰(zhàn)斗力一直持續(xù)下去。
比如那場冰原之戰(zhàn),意志力堅強到可以在零下四十度埋伏于冰雪中將自己化為一座座冰雕的中國戰(zhàn)士,也依然最多只能將攻擊維持在七天時間。
因為他們攜帶的簡陋食物和彈藥,只能保證七天的供應,超出這個時間,哪怕他們愿意堅持,那大多也不是戰(zhàn)死于戰(zhàn)場,而是生生餓死在戰(zhàn)壕里。
其三,也是最讓唐刀感受到危機的信號!獨立營的中低級軍官們,甚至是獨立營的士兵們,有一種自以為是的驕傲在蔓延。
那是不斷的勝利帶來的后果。
原本,這是自信。從最開始遭遇日軍的恐懼到后來發(fā)現(xiàn)日軍不過爾爾,如果沒有重炮,干他們也不是太難。
到了老鼠山阻擊戰(zhàn)和撈金坑一戰(zhàn)直至虛晃一槍就把一個日軍少將率領(lǐng)的日軍主力給嚇跑,滿滿的自信不斷膨脹,卻是演變成了自大。
要知道,自大再加一點可就是‘臭’!
不是內(nèi)心深處逐漸滋生的自大,一幫熱血上頭的年輕軍官們也不至于要嗷嗷叫著返身殺回金陵替國民報仇。
自信和自大自負之間的界限其實很模糊,不是誰都能成為智者,自信卻不會跨越那條界限。
因為不斷勝利逐漸累積的自信沖破那條界限的錯誤,完全可以理解,卻不能被輕易原諒。
他們是指揮官,自信可以讓麾下戰(zhàn)斗力得到加成,發(fā)揮出原有實力的百分之一百二十甚至更高,但自大自負卻是會給所有人帶來滅頂之災。
唐刀做為最高指揮官,必須在這種災難來臨之前,將這種正在整個獨立營蔓延的自大的苗頭扼殺。
軍隊其實也像人體,在緊急時刻,注意力全部集中于戰(zhàn)場,卻是忽略了一些小傷小痛,可等危機一過,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傷小痛帶來的副作用就會洶涌而至,最終要了人命。
幸好,這些個問題在唐刀昏迷的時間段里被暴露,唐刀還有足夠的時間一一去改變。
第一個問題,唐刀目前還沒有太好的辦法,或者說就算是有,唐刀也暫時不打算實施。在抵達那座大山并選擇加入那個隊伍之前,唐刀必須牢牢將軍權(quán)把握在手中,決不允許出現(xiàn)第二種聲音。
第二個問題算是最簡短,唐刀決心在下一輪整編時,不再顧慮部隊內(nèi)部所謂派系山頭的關(guān)系,以人的才能施用,包括莊師散這種副營職軍官,以他目前對獨立營的掌控力,已經(jīng)有足夠底氣。
只有第三個問題較為棘手,那不是一個人兩個人,而是一群人甚至是大半個獨立營官兵。
干脆,唐刀借著違反軍紀的這個名頭,把大半連級軍官包括自己都算在內(nèi),狠狠鞭撻一頓,讓大家伙兒頭腦也清醒清醒。
現(xiàn)在的獨立營,是不弱,但還沒強到2000人去挑日本人十幾萬人的地步,縱算有滔天之仇也不行。
當然了,俗話說打草摟兔子,唐刀這一招可不光是在獨立營內(nèi)部整風。
幾乎不用去那幫天之驕子們組建的學子連看,唐刀就知道他們行軍隊列有多糟糕。
這不是說他們有多傲慢,而是這已經(jīng)是注定的,科學需要足夠的獨立性而不是簡簡單單的服從,你也不能指望這些精英們在拼命動腦筋的時候還要去練習跑步,把自個兒練的五大三粗的。
軍隊和學校,本就不是一個世界。
可在這樣的時候,哪怕他們注定在未來會成為中國天空上最耀眼的星辰,也必須得有足夠的服從性,這里是戰(zhàn)場。
在成為最閃亮的星星之前,他們首先得活著。
李九斤自個兒把自己定義為那只殺雞駭猴的雞,終究還是太狹隘了,他的唐長官格局可要比他大太多。
整個獨立營,都是那只雞!
唐大營長連自己都被抽得血肉模糊的一記猛招,不僅成功遏制了獨立營廣大官兵中正在自大蔓延的勢頭,也把一群有理想有思想的‘猴兒’們給震得一愣一愣的。
別看標簽貼的多,但日后想在唐大營長面前炸刺兒叫板,可得好好想想今日。
狠起來連自己都揍的某上校,會在乎誰?
反正,從這天晚上開始,‘唐魔頭’的名頭就在一幫天之驕子中不脛而走。
不過,唐刀終究還是低估了這幫精英們。
這里的一些人之所以未來能在自己的領(lǐng)域成功,靠的就是勇敢堅持自我,從不任何攔路虎低頭。
上來就是一通大道理外加鞭子的唐刀這種‘惡勢力’,自然也屬于這個范疇。
。。。。。。。。
ps兩章合二為一,5000字大章!另外,給大家請個假,因親戚去世,明天和爸媽一起回趟老家,估計要在老家耽擱一天,沒時間碼字更新,抱歉了!
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