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空，殺人？

柳娘子一下子愣住了。

如果不是桌上的黑貓喵喵叫個不停，她一時半會兒也無法回過神來。

“法師那么好的人，怎么會殺人呢？”

她用一種難以相信的口吻道，臉上更滿是決絕之色。

“不可能，法師不是那種人?！?

狄仁杰苦笑道：“我也不信，可是……剛才我去找本地武侯，想要讓他帶我前去查看。不想才出門就遇到了他，是靈寶寺報的案。寺中一個沙彌凌晨打掃庭院，發(fā)現(xiàn)法師手持利刃，坐在一具尸體旁。那死者，也是靈寶寺的法師，法號明慧?！?

“明慧法師？”

“大娘子認(rèn)識此人？”

柳娘子道：“認(rèn)得，卻不熟悉。

這個人……不似僧尼，從不見她誦經(jīng)。有幾次，我還在她的身上，聞到濃濃酒味。

她死了？”

狄仁杰點(diǎn)點(diǎn)頭，一臉的凝重。

“那……”

“我還沒有見到明空法師，因為寺中住持，已經(jīng)命人封閉山門。

本寺武侯可以進(jìn)去，我卻無法進(jìn)入。老孫已派人去通知縣衙，相信很快就會有人過來?！?

“不行，我不信法師會殺人?！?

“喵！”

黑貓叫了一聲，似乎是在回應(yīng)柳娘子的話。

狄仁杰道：“我也不信。”

他停頓了一下，又無奈道：“可現(xiàn)在，人贓并獲，法師被當(dāng)場發(fā)現(xiàn)。除非有極為清楚的證據(jù)，否則難以令她脫身。我這就去那邊盯著，看看到底是什么狀況。”

“那，麻煩郎君?！?

對柳娘子而，阿彌是她生命中最為重視的人。

除了阿彌，她最感激的人，就是明空法師。在她最為困難的時候，是明空法師幫了她。柳娘子最重恩情，如今明空出了事情，她也心亂如麻，一時間手足無措。

好在，狄仁杰尚保持冷靜。

他想了想，對洪亮道：“你留下來照顧大娘子，若有什么事，就去找周良?！?

“西街胡麻子巷的周二嗎？”

“嗯，就是他?！?

“我知道了！”

周良現(xiàn)在混得不錯，在江摩訶手下可謂是如魚得水。

之前，狄仁杰曾在裴行儉跟前提過他，所以也算是在縣君那里掛了名號。他很機(jī)靈，八面玲瓏。加之此前就在江摩訶跟前賣好，江摩訶當(dāng)上了不良帥之后，周良也跟著水漲船高。他不似陳十一郎能打，但腦瓜子靈活，是江摩訶左膀右臂。

“大娘子，你別急，我先去盯著?！?

“好?！?

狄仁杰匆匆出門，直奔靈寶寺正門而來。

當(dāng)他抵達(dá)正門的時候，就看到一隊差役，正準(zhǔn)備進(jìn)去。

“楊班頭！”

為首的人，狄仁杰認(rèn)得，就是那長安縣的楊班頭，楊義之。

“郎君怎在這里？”

楊義之看到狄仁杰，也有些疑惑，于是停下腳步來。

狄仁杰忙上前道：“我就住在隔壁，聽說這邊出了命案，所以來看看?！?

楊義之，卻眸光一閃。

他拉著狄仁杰到旁邊，低聲道：“郎君，這個案子，我勸你最好不要摻和進(jìn)來?！?

“此話怎講？”

“你應(yīng)該知道，這寺里的僧尼都是什么來歷。”

“知道。”

“死者明慧法師，乃先帝時九美人之一；而殺人者，則是先帝時就才人之一。兩邊的來頭都不簡單，況且據(jù)老孫說，是人贓并獲，證據(jù)齊整。我估計，會有麻煩?！?

這楊義之，也是個通透的。

班頭這個職務(wù)，的確是芝麻綠豆大，而且算不得官，只是吏。

但是，別小看這么一個職務(wù)。這里是長安，是大唐帝都。他這個芝麻綠豆大小的職務(wù)，也相當(dāng)于后世帝都東西城區(qū)公安局的刑警大隊長。能做到這個位子的人，絕對不會是傻子。別的不說，那察觀色的本事，絕對不差，否則根本坐不穩(wěn)當(dāng)。

狄仁杰出現(xiàn)在這里，雖然他說是住在隔壁，但如果他和案子無關(guān)，又怎會大清早的跑過來？

這案子里，無非死者和兇手兩個方面。

狄仁杰出現(xiàn)在這里，也就預(yù)示著，他和某一方面有關(guān)。

楊義之是好心。

如果是其他寺廟里發(fā)生命案，他真不會放在心上。

可靈寶寺……開玩笑，這里面全都是先帝遺孀，任何一個人出事，都不會是小事。

他和狄仁杰一起辦過白馬巷的案子，一起打過鬼卒。

之后，狄仁杰又在裴行儉面前為他美過，這份情意，楊義之記在心里。

狄仁杰輕輕嘆了口氣，道：“我也知道這件事麻煩……我也不瞞楊班頭，明空法師我認(rèn)識，而且對我有恩。我就是聽老孫說，她出了事，所以來看看，想幫幫她?！?

“這個……”

“楊班頭，你放心，規(guī)矩我懂。

違法的事情，我不會做，我只是想勘查一番，問她兩句話?！?

“問話，怕是不可能?！?

“此話怎講？”

“這么說吧，明空法師的身份不同尋常，會被直接押送大牢。

沒有縣尊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可能和她接觸。甚至縣尊也不可以，除非宗正寺來人，并且在場。我這么說，你應(yīng)該清楚了吧。其他事我都可以幫你，唯有和她接觸，不太可能。你要是同意，咱們就進(jìn)去；若是不同意，那我也只好得罪了?！?

對啊，明空是宮里的人，是嬪妃，而且不是普通的嬪妃。

唐代后宮參照隋朝制度，皇后之下除一品四妃、二品九嬪之外，還設(shè)有二十七世婦，八十一御妻。

這一品四妃，就是一品夫人，分別是貴妃、淑妃、德妃和賢妃。

二品九嬪則包括：昭儀、昭容、昭媛、修儀、修容、修媛、充儀、充容和充媛。

這十三個人，也是宮中除皇后之外，最有權(quán)勢的女人。

而在這十三個人之下，就是二十七世婦。

這二十七世婦分別是：三品婕妤，九人；四品美人，九人；五品才人，九人。

在二十七世婦之后，又有六品寶林，二十七人；七品御女，二十七人；八品采女，二十七人。共八十一人，所以合稱為八十一御妻。

死者明慧，四品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