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丑正二刻,街道外傳來‘梆梆’的打更聲。天色并未大亮,而沈府內(nèi)外,燈光四起,亮如白晝。
沈巍今日下葬,過繼儀式不好過于隆重,但該有的儀式萬不可缺。
供奉著沈家先祖排位的祠堂,其中有沈婳的生母沈淳氏,還有早亡的兄長,沈雉。
走的是豐州的風(fēng)俗,由沈族長作證,沈瞿向祖先叩頭,又向沈淳氏,沈雉上香,做好這些,這才給沈薛氏敬茶,約法數(shù)章。
沈鶴文立在一旁,掩下眼底的欣喜若狂,做哀傷悵然之狀,對著沈瞿叮囑再叮囑。
“既已是大房子嗣,定要孝順你阿娘。重任興衰于你一身,不可懈怠辜負族老的一片用心。也得讓你阿爹入土為安?!?
沈瞿行了一禮,他恭敬道:“是,二叔?!?
沈婳聽著這個稱呼,嘴角扯出冷笑。
可偏就在這時,族老領(lǐng)著沈瞿踱步自她跟前。說話的口吻是一如既往的和藹。
“漾漾,阿瞿本就是你兄長,如今過繼你阿娘名下,心下可歡喜?”
沈婳冷淡:“厭惡極了?!?
沈族老:?
沈婳不咸不淡:“我這身子尚且這般,卻每日都得瞧見他,想來活的也不長久。都說族老疼我,這回,我可半點沒瞧出來?!?
沈族老沒想到沈婳如此抵觸。
也是,沈婳身子差,常年喝藥本就被沈巍縱的不知天高地厚。
女兒家的嗓音平靜無波,讓在場的人面上都難看了下來。
“二叔家的幾個兒子逢年過節(jié)也難見一面,想來個個文采斐然要當(dāng)文曲星考狀元的,如此般的人物,實在不知如今怎么紆尊降貴搶著來當(dāng)我兄長了。”
“也是,大房什么都不多,就是銀子多。二房什么都不缺,就缺銀子?!?
“別看著有些人往日如何的光風(fēng)霽月,內(nèi)里早就爛透了?!?
族老面色一沉,斥:“住嘴!你這是什么話!”
沈婳一頓,佯似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
“我又沒說是您。族老您急什么?”
眼下她任人宰割,沒有強而有力的靠山,孤身一人不能將這些妖魔鬼怪如何,但今日不知明日事,總歸她也沒有好結(jié)局,不若求一個痛快。
反正,她也的確驕縱。
惡心人的本事,她總歸還是有的。
沈族老氣的半死:???
沈薛氏抬手,理了理發(fā)間的那朵白色絹花。
“族老你是不知,漾漾的脾氣愈發(fā)漸長,昨兒還頂撞我這個阿娘。我啊,是管不住了?!?
沈鶴文站在一旁但笑不語。眼底壓制著冷意。
沈瞿卻是連忙出來做和事佬。他嗓音溫和有度。
“阿爹剛走,漾漾自然心下難受,這才尖銳了些,日后有我起教導(dǎo)之責(zé),請族老阿娘寬心?!?
說著,他溫和的看向沈婳。
“這是以嫡兄身份送的見面禮。事出過急,若不合心意,下回給漾漾準備更好的?!?
沈婳冷清的立在一處,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這群道貌岸然的衣冠禽獸。她真想撕了沈瞿這張面具,看看里頭是什么。
所有人都盯著沈婳。生怕她做出過激的舉動。
沈婳知道匣子里面裝的是什么。
是一顆足有拳頭大小的東洋珍珠。
這種大小的珠子產(chǎn)量極低,聽聞品質(zhì)上乘的每年不出十顆。
沈瞿也算是下足了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