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枕案,對狄仁杰而,是一個巨大挑戰(zhàn)。
沒有任何線索,只有魏山留下來的些許文字記錄。他不可能,也沒有資格前往公主府查看現(xiàn)場,同時也無法從裴行儉那里獲得太多幫助,可以說是困難重重。
國子監(jiān)已經(jīng)開課了!
但狄仁杰卻沒有時間前去。
也幸虧有裴行儉在國子監(jiān)那邊說項(xiàng),狄仁杰才沒有收到責(zé)難。如果換一個人,國子監(jiān)分分鐘把他趕出去。情況嚴(yán)重的話,甚至有可能徹底絕了可靠的前程……對此,狄仁杰倒是沒有后悔。他雖然沒有找到什么線索,但卻從海量的案牘中汲取了許多在國子監(jiān)都無法學(xué)到的知識。他沒有預(yù)料到,如今他所看到的這些案牘,會在未來給他帶來巨大的影響。畢竟,這可是真正的案牘,也無從購買。
拖著疲憊的身體,狄仁杰回到崇德坊。
這整整一日,他翻閱了大量的案牘,依舊沒有任何收獲。
玉枕,以及其他被竊的物品,如石沉大海,沒有任何聲息。
他甚至請江摩訶與周良等人在坊間打探消息,但短時間內(nèi),怕是難有什么收獲。
近百萬人口的長安城,每天會產(chǎn)生大量的流動人口。
如果對方能沉住氣,根本不可能找得到線索。
畢竟,那可是皇家物品。長安城明面上的店鋪不敢私下收購,而黑市方面,不良人已經(jīng)撒了天羅地網(wǎng)。只要對方敢出現(xiàn),就一定能收到風(fēng)聲。但是,什么都沒有。
看得出,裴行儉有些不耐了!
高陽公主數(shù)次派人催問,讓他煩不勝煩。
但他也知道,逼狄仁杰也沒有用。可他越是不開口,狄仁杰也就越是焦躁。他覺得,他辜負(fù)了裴行儉的重托,也讓他感受到了一種在家鄉(xiāng),從未感受到的壓力。
在太原,他可以把破案當(dāng)成興趣。
但是現(xiàn)在,興趣變成了壓力,也就失去了樂趣。
夕陽中,狄仁杰繞過靈寶寺,來到了后門。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要繞路,只是下意識走到這里,在橋頭停下腳步。
靈寶寺后門處,明空端著一個裝衣服的簍子,滿臉笑容遞給蘇大為。
“阿彌,這是寺里要縫補(bǔ)的衣物,你拿去給大娘子,請她幫忙縫補(bǔ)。
等縫補(bǔ)好了送回來,一應(yīng)工錢自會有知客僧與你們結(jié)算。嘻嘻,這可是我很用心才爭取來的活計(jì),千萬別辦砸了?!?
“我阿娘的手藝,你放心吧?!?
“對了,上次你給我的傷藥,很好用?!?
“法師,我上次沒問,你要傷藥干什么?受傷了不成?”
“沒有,是我養(yǎng)的一只貓,受傷了?!?
“原來如此,沒想到法師你還喜歡擼貓啊?!?
“擼貓?”
明空一愣,想起這兩天,她沒事就把貓抱在懷里,的確是在擼貓。
“小玉前些日子不知怎地,渾身是傷跑回來。
估計(jì)是打架了……它性子實(shí)在是太野了。這不剛好一點(diǎn),就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了。”
“小玉?”
蘇大為眸光一閃,故作不在意的模樣道:“就是那只黑貓嗎?”
“是啊,你見過的?!?
“它受傷了?”
“挺嚴(yán)重,不過它恢復(fù)的也快。
剛見它的時候,已動彈不得。這才兩天過去,就活蹦亂跳,整日的不見它影子。”
“法師,小玉是你養(yǎng)的嗎?”
“當(dāng)然不是,我在此出家落發(fā),身無長物。
小玉是去年秋天,我遇到的一只野貓。當(dāng)時它也受了傷,不過沒有這一次嚴(yán)重。我看它可憐,就把它帶了回來。結(jié)果它傷一好,就走了,只偶爾會回來看我?!?
“這種流浪貓,性子野,不太喜歡被束縛。
它能在長安城生活,說明它有生存之法。至于它受傷,你看,它一受傷就來找你,豈不是說明把你視為親人?這其實(shí)挺好,你們彼此之間,都能有一個牽掛。”
牽掛?
明空的眼中,閃過一絲迷離。
自她在靈寶寺出家后,除了姐姐前些日子來看過她,就沒有再見到其他人。
她知道,母親如今過的不是太好。
父親是二婚,母親加過去的時候,父親膝下已有兩個兒子。
父親活著的時候,一切都還好??墒窃诟赣H死后,那兩個兄長就變得刻薄而狠毒。她進(jìn)宮也是希望能夠讓母親過好日子。沒料想,太宗皇帝駕崩了,她落得一個古佛青燈的結(jié)局。好在,姐姐已經(jīng)嫁人,姐夫人也不錯,把母親接了過去。
只是……
明空的思緒,有些混亂。
蘇大為見她不說話,于是抱起衣簍準(zhǔn)備告辭。
就在這時,忽聽得橋頭有人道:“阿彌,你不在衙門,怎在這里?”
蘇大為忙扭頭看去,就見狄仁杰走了過來。
“大兄,今日是我休沐,你忘了嗎?”
“你倒是好運(yùn)氣,還有休沐。”
狄仁杰故作輕松,和蘇大為打趣了兩句,然后雙手胸前合十,“太原狄仁杰,見過法師?!?
明空也清醒過來,見狄仁杰行禮,她忙手忙腳亂還禮道:“貧尼,明空?!?